雷梟目光掃視,如同在評估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價值,極盡侮辱之能事:“再讓這小丫頭,乖乖跟本少城主回去‘伺候’!”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尾音上揚,透出極致的羞辱。
立刻,其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爆發(fā)出一陣猥褻而刺耳的哄笑。
這笑聲如同群鴉聒噪,撕裂著雷紋族人最后的尊嚴。
“本少城主心情好了,或許……”雷梟的狂笑聲如同重錘,砸在眾人心頭,充滿了施舍與踐踏的快意,“能賞你們這群廢物一條狗命!哈哈哈!”
這極盡侮辱的言語,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雷紋族人心上。
老者身體劇震,悲憤的火焰幾乎沖破天靈蓋。
“天雷城——!”
“你們這群背信棄義的豺狼!”
“三百年前,你們血洗我族祖地‘雷澤圣域’,搶奪我族傳承圣物‘古雷源種’!斷了我們的根!毀了我們的廟!如今……”
他顫抖的手指指向雷菱和她懷中幼童,聲音悲愴欲絕,“連我們在這絕地之中,用命換來、賴以穿越險境、延續(xù)族群血脈的最后一線生機,也要搶盡殺絕?!連這孩子都不放過?!”
“你們的心,比這雷獄最深處的污穢雷霆還要骯臟!蒼天無眼啊!”
他每一聲泣血控訴,都像在燃燒自已最后的生命燭火。
護罩的光芒在他的悲鳴中,肉眼可見地急劇黯淡。
裂紋如同死亡的藤蔓瘋狂蔓延擴張,發(fā)出瀕臨破碎的哀鳴。
少女雷菱護著幼童,眼中的淚水終于決堤般滾落。
但那雙眸子里的恨意,卻如同被點燃的九幽玄雷,冰冷、熾烈、帶著不死不休的決絕,死死地、一寸寸地釘在雷梟那張寫滿囂張跋扈的臉上。
她纖細的手指死死摳進掌心,指甲深陷肉中,鮮血順著指縫無聲滴落。
仿佛要將這份刻骨的屈辱與仇恨,生生烙印進自已的靈魂深處。
張遠本心如止水,不欲理會此等螻蟻間的紛爭。
他目標明確,直指最深處的混沌雷源,任何干擾都可能影響他對自身帝軀的極致淬煉。
然而。
雷梟那視人命如草芥的殘忍,那高高在上、恣意踐踏的囂張,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張遠古井無波的心境中激起一絲冰冷的漣漪。
更刺眼的,是雷紋族老幼眼中那絕望的深淵。
老者的悲憤控訴,是被奪走一切、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哀鳴。
少女雷菱眼中的淚水與恨火交織,是對強權(quán)最倔強的無聲反抗。
那幼童無聲的顫抖與恐懼,則是最純粹、最無辜的苦難縮影。
這巨大的階層落差所帶來的碾壓性絕望,濃郁得幾乎凝成實質(zhì)。
就在張遠腳步微頓的瞬間,他的神念捕捉到了更關(guān)鍵的一點。
當雷紋族人情緒激蕩、本源燃燒時,他們身上那天然的銀白色雷紋深處,竟逸散出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古樸純凈的氣息!
這氣息如風中殘燭。
張遠瞬間將其雷獄的混沌雷源聯(lián)系在了一起!
同源!
這絕非偶然!
這小小的遺族,竟與混沌雷源有著不為人知的古老淵源!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噗——!”
雷紋族老者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大口蘊含著本源的銀色心頭之血!
那本就搖搖欲墜的護體光罩,如同被重錘擊碎的琉璃,發(fā)出一聲刺耳的悲鳴,徹底崩散!
“啊——!”
狂暴的攻擊余波失去了最后的阻礙,如同決堤的毀滅洪流,瞬間席卷向毫無防備的雷紋族人!
首當其沖的,正是緊抱著幼童的少女雷菱!
雷梟眼中,瞬間爆發(fā)出殘忍而興奮的快意光芒!
他獰笑著,一只纏繞著刺目電弧的巨手,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捕食的鷹隼,毫不留情地抓向雷菱那纖細脆弱的脖頸!
他要將她和那珍貴的“戰(zhàn)利品”,連同這份碾壓弱者的快感,一同攫??!
少女雷菱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懷中的幼童發(fā)出本能卻微弱的驚叫。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似乎想要催動某種同歸于盡的秘法,但力量在絕對的差距面前顯得如此蒼白。
千鈞一發(fā)!
生死一線!
就在那毀滅性的雷光巨爪,即將觸及雷菱肌膚的剎那——
空間,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無波無瀾地蕩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一道青衫身影,如同從虛無的畫卷中悄然走出,毫無征兆地、靜謐地出現(xiàn)在了雷菱身前,恰好擋住了雷梟那志在必得、蘊含無盡惡意的一抓。
青衫磊落,不染塵埃;面容平靜,古井無波。
正是張遠。
他那深邃的眸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狂暴的雷暴漩渦,落在了那最深處孕育混沌雷源的終極之地。
他僅僅只是平靜地站立在那里,一股無形的、難以言喻的“界限感”便油然而生。
生與死,強權(quán)與卑微,希望與絕望,仿佛被這道身影無聲地、徹底地分割開來。
狂暴的雷霆漩渦、呼嘯的空間亂流,在他周身丈許之地,竟奇異地平息、繞行。
雷梟的手下和雷紋族人都是一愣。
雷梟看清張遠并非天雷城或任何已知大勢力服飾,且氣息“平平”。
那被無視的羞辱感,和對方瞬間破陣帶來的巨大反差,瞬間點燃了他扭曲的怒火與恐懼混雜的情緒。
他面孔猙獰扭曲,厲聲尖嘯:“哪來的野修?!敢管天雷城的閑事?!滾開!否則連你一塊煉成雷傀,永世不得超生!”
聲音在狂暴的雷暴漩渦中顯得格外刺耳,卻透著一絲外強中干的色厲內(nèi)荏。
張遠對雷梟的嘶吼置若罔聞,仿佛聒噪的不過是耳邊一縷無關(guān)緊要的亂流風聲。
他平淡的目光掠過癱倒在地、氣息奄奄的雷紋族老者,聲音無波無瀾,如同在詢問路邊野草的分布:“此木,何處可得?”
仿佛剛才那驚世一拳與他毫無關(guān)系,只是在問路。
這徹底的漠視,如同最冰冷的鋼針,狠狠刺穿了雷梟最后的理智防線。
他感覺自已這個天雷城少城主,在這青衫人眼中,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
極致的羞辱感和滅頂?shù)目謶?,瞬間轉(zhuǎn)化為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