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猶豫一下,抬手點了幾個隨在身后的山匪,低聲囑咐幾句,讓那幾人快步繞過裴聲他們的軍陣,往青鬃山方向去。
這幾人都有些腳下功夫,奔行速度極快。
“軍爺,您是三公子朋友,趙老六我斗膽說一句,”大漢等山匪們離開,拱拱手,向著裴聲道,“青鬃山那邊徐駝子修為不弱,那邊兄弟也多?!?/p>
“軍爺你要是想得些功勞,開個數(shù),我黑馬寨怎么著也給您湊上。”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江顧念:“江三少,您看怎么樣?”
江顧念不說話。
裴聲面無表情。
山匪趙老六自覺沒趣,哼哼笑幾聲,往后退到自家兄弟窩里。
“六哥,怎么回事?。俊?/p>
“是啊,六哥,這些人哪冒出來的,怎么感覺不太對?!?/p>
一眾山匪圍著自家寨主,紛亂開口。
江湖草莽有江湖草莽的活法,這些山匪能活命,自然眼力不差。
江家三少不敢開口,那百騎鐵鑄似的。
今天這場面,眾人根本沒見過。
“老子哪知道他們哪里冒出來的?”趙老六郁悶低罵一句,抬眼瞟一下前方。
“確實不對勁,等青鬃山那邊消息,要是不行,咱先跑為上?!?/p>
“過路的官,他還能將我這黑馬寨占了不成?”
這才是趙老六和一幫兄弟的底氣。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你過路兵馬,總不能一直留在雙懸?guī)X吧?
等大軍離開,雙懸?guī)X還不是從前的雙懸?guī)X?
青鬃山與黑馬寨相隔幾十里,那些去探查的山匪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已經(jīng)奔行歸來。
只是回來模樣,顯得失魂落魄。
“六哥,死了,死了——”
趙老六眼睛一瞪,另外一位奔回來的山匪喘著氣,一臉驚恐的喊:“六哥,青鬃山被滅了!”
被滅了?
這才多久?
那大幾百人的寨子,就被滅了?
怎么可能?
“六哥,整個青鬃山寨子全被推了,所有兄弟的首級堆在山下,好大一座京觀,京觀??!”
“徐駝子,徐老大的人頭,就擺在最上邊!”
說話的山匪已經(jīng)嘴角哆嗦。
趙老六面上神色凝重,握著刀把子,抬頭看向裴聲。
“你們那位伯爺,真的要將雙懸?guī)X上兄弟殺盡?”
這是要跟雙懸?guī)X十萬山匪結(jié)死仇?
裴聲面色平靜,看著趙老六:“伯爺之令,剿滅雙懸?guī)X匪寇?!?/p>
“你們可以選擇降,也可以選擇死?!?/p>
降,死。
只有兩個選擇。
山匪們的目光都轉(zhuǎn)向趙老六身上。
趙老六面上神色變幻,抬頭看向裴聲身旁的江顧念。
“三公子,我們?nèi)羰墙盗?,可能留一條活路?”
江顧念搖搖頭,朗聲道:“我不知道?!?/p>
不知道?
堂堂江家三公子,連做個保都做不到,都不敢?
這一趟剿匪的那位伯爺,到底什么身份?
一眾山匪有的面上露出狠厲,有的面上閃過蒼白,還有的慌亂往后縮。
趙老六呵呵笑一聲,將手中刀往地上一扔。
“我黑馬寨降了?!?/p>
……
虛空之上,張遠(yuǎn)跟余空并肩而立。
兩人此時都是神祗之身,身外金光護(hù)體。
“蘇長山敢殺,夠狠?!?/p>
“裴聲行事看似圓潤些,其實還是走的出手不留情的路子?!?/p>
余空轉(zhuǎn)頭看向張遠(yuǎn),輕笑道:“到底是你練出的兵,像你?!?/p>
張遠(yuǎn)面色平靜,看著下方紛亂的黑馬寨。
“要是以前,我是想殺盡了,省得麻煩?!?/p>
“現(xiàn)在不好殺太多,免得人說我貪功?!?/p>
“官做的越大,越不自在?!?/p>
這話,讓余空哈哈大笑。
下方山嶺,另外方向,一座山寨外的血水已經(jīng)化為河流。
“蘇大人,青坪寨殺透了。”
陳蘊生滿身血水,面色蒼白,向著蘇長山躬身,不敢看蘇長山的眼睛。
“壘京觀?!?/p>
蘇長山面無表情,手按長刀,騎上戰(zhàn)馬。
一百戰(zhàn)騎緊隨,策馬奔行。
原地的陳蘊生和那些玉屏精英相互看看,都是一臉慘白。
他們要將五百余首級壘成京觀。
……
蘇長山一日滅九寨,殺盡六千人頭,壘成九座京觀。
他手上長刀斬斷,后方張金送來張遠(yuǎn)佩刀一柄。
另一方的裴聲只出手一次,踏平一座山嶺,殺盡千人之后,同樣壘起京觀,其他五座山寨都是聞風(fēng)而降。
一路上,裴聲他們這一隊已經(jīng)收攏三千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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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yuǎn)城。
城主府后堂。
宣布閉關(guān)修行的城主宋權(quán),手中捏著一張紙卷,雙目微微瞇起。
他身前,幾位城主府官員都是面色凝重。
“這位新亭伯,真的要憑手中三百軍卒,剿滅雙懸?guī)X十萬匪寇?”說話的中年武將穿一身烏鐵鎖甲,渾身氣息凝重。
身為軍伍中人,才能知道三百戰(zhàn)卒要想剿滅十萬匪寇,需要什么樣的戰(zhàn)力和謀略手段。
最可怕的是,到現(xiàn)在為止,新亭伯根本沒有出過手。
新亭伯沒出手,就看不出他修為深淺,也看不出他真正的態(tài)度。
“三百滅十萬絕不可能?!闭驹谝慌源奈迤肺墓偾嗯鄣睦险邠u搖頭,“只是新亭伯這般做,我們寧遠(yuǎn)城就被動了。”
“一旦他有什么傷損,我寧遠(yuǎn)城救不救?”
“救,他順理成章隨軍歸來,直入寧遠(yuǎn)城,說不定在百姓眼里,還是一位大英雄?!?/p>
“不救,”老者輕笑一聲,搖頭道,“還真不能不救?!?/p>
寧遠(yuǎn)城鎮(zhèn)撫司司首被圍在雙懸?guī)X,寧遠(yuǎn)城敢不救?
那位新亭伯不要臉面,難道寧遠(yuǎn)城也不要臉面?
老者的話讓大堂之中眾人都是搖頭。
沒想到這位新亭伯還能有這樣的算計。
“聽說張遠(yuǎn)是從騰洲一路走來,雖然年輕卻敢殺敢拼,要是沒有足夠謀略,他活不到今日?!?/p>
一位身穿軟甲的中年武者看向上首的城主宋權(quán),低聲道:“城主大人,您繼續(xù)閉關(guān),鎮(zhèn)撫司都不急,我們急什么?”
“何況還有徐洲,梁洲兩洲鎮(zhèn)守金殿和鎮(zhèn)撫司呢。”
“新亭伯赴任途中,在兩洲交界之地剿匪,這是在打兩洲的臉啊……”
這話讓宋權(quán)哈哈一笑,大堂上頓時充滿活躍氣氛。
此時,寧遠(yuǎn)城鎮(zhèn)撫司大堂氣氛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