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xiāng)情怯。
到林家村外,背著包袱的林白羽倒是停住腳步了。
“頭,我這些年在軍中還算勤奮吧?”
“那個,攢的軍功也——”
林白羽話語中透著猶豫,還未說完,一旁的郭山已經咧嘴喝罵:“你勤奮個蛋蛋,軍中這般好的機會,那么多的資源,你天賦也不差,才堪堪入開陽?!?/p>
“你看丙七隊的趙讓和方才林那幾個家伙,哪個不是開陽中期修為?”
“頭也是要臉面的,有些話不好說太多?!?/p>
郭山的喝罵,讓林白羽和其他幾個軍卒都是低頭。
這話還真沒錯,同期入軍伍,比他們修為高,戰(zhàn)功足的人實在太多。
“好了,”朱然擺擺手,面上神色平靜,“軍中廝混,不在于一時得失。”
“你們已經算是努力,都不錯了?!?/p>
目光落在林白羽身上,朱然伸手拍拍他肩膀。
“小林子也不差,五年,換個開陽境,若不是在侯爺軍中,換其他任何軍伍,絕不可能只是個什長。”
確實如朱然所說,也就是在新軍之中,才有許多開陽境只能做什長甚至伍長。
換做別的任何軍伍,開陽境起碼也是校尉。
主要是新軍在天荒之中整訓,資糧太豐厚,開陽境比比皆是。
二來,新軍軍卒在天荒征戰(zhàn)只是練兵,軍功極少,很多殺伐都不能算功。
這樣才讓新軍中一堆軍卒修為已經升上來,卻依然只能做低階武官。
就這還是新亭侯頒布軍令,只要修為到開陽,必升伍長。
若不然,軍中可能真有人開陽境修為,依然是個大頭兵。
大秦軍律,無功不得升遷。
這也讓如今軍中一堆的軍卒,都是紅著眼睛,期待殺伐征戰(zhàn)。
沒有軍功,別熬成了天境還是個伍長什長,那可就是笑話了。
朱然的話語讓林白羽松一口氣。
“諸位客官從何處來???”
前方石橋上,有村民抬頭,看向這邊。
林白羽看向那村民,面上露出喜色。
“三叔——”
那村民一愣,嘀咕自語:“這人怎么憑空認,艸,真是我家白毛小子!”
……
林大頭家白毛參軍五年歸來,據(jù)說還做了軍官。
林家村不大,林白羽他們穿過村中小道,到林白羽家那小院前時候,周圍已經圍滿了村中孩童,還有些抱著孩童的婦人,拄著拐杖的老人。
“白毛哥,什長是多大官?能管縣令嗎?”
“嗬,白毛這是出息了,就是怎么看著五年沒怎么長肉啊,還不如我家二蛋壯實,話說我家二蛋已經是隱元后期,他要去參軍,能做多大官?”
“白毛回來了,可就不走了吧,這是回來安家的嗎,要不要幫你找媳婦?”
雜亂的議論與喧鬧相隨,林白羽不怎么說話,背著包袱快步奔行。
朱然他們一路上已經送不少同袍探親歸家,這場面已經見慣了。
“爹!”
到小院前,林白羽一聲高呼。
小院中,穿著布袍,提著大斧正劈柴的五旬老漢回頭。
“兔崽子,還曉得回來!”
“你怎么不死在外頭——”
老漢一聲怒喝,兩步沖到小院外,舉起手上斧頭,林白羽下意識往后縮,朱然踏前一步,抬手將老漢手臂托住。
“老爺子,林白羽是我麾下的兵,要他死,得我答應?!?/p>
朱然的聲音響起。
老漢面色愣住。
————————————————
林家小院。
林老漢,就是村里叫林大頭的林白羽他爹,坐在石凳上,對面是端坐在木凳上的朱然。
一旁則是一臉老實模樣,面上帶著幾分愁苦的三旬出頭漢子。
他叫林長河,是林白羽大哥。
“軍爺,當年因為白毛,不是,林白羽,因為三弟偷跑去參軍,我娘大病一場?!?/p>
“這幾年,家里也一直沒三弟消息,我爹當然生氣。”
林長河看向朱然,話語之中帶著無奈。
朱然點點頭。
林白羽是家中幼子,雖說家境不算好,可一家人都是愛惜,根本不愿讓他參軍的。
也是如此,林白羽他爹才會生氣。
“大頭,如今白毛可是什長了,那可是大官?!痹鹤永飮哪切┐逯腥?,有出聲笑著開口的。
“就是,咱林家村出過最大的官,就是九世叔祖,做到了校尉吧?”另一邊拄著木杖,腿腳顫巍巍的老者面上露出笑容,“大頭家也是要出人物了?!?/p>
這話讓院子里一片驚嘆。
林長河黝黑面堂透出紅光。
林老漢冷冷哼一聲:“我林大頭年輕時候也參加過鎮(zhèn)守軍的,曉得軍中艱難。”
“就白毛那點出息,那胳膊腿,別說什長,就是伍長都不敢想?!?/p>
林老漢自已腰身粗壯,連林長河也是人高馬大頗為壯實。
特別是軍伍中的軍卒拼力氣,拼氣血,林白羽那身形,在軍中確實有些吃虧。
這話讓周圍的林家村百姓都是笑。
林白羽當年去參軍,就是因為自小身形瘦弱,在村里同輩伙伴中受到不少欺負。
“林老哥,”朱然面上神色鄭重,沉聲道:“林白羽的什長那是實打實的軍功晉升,是一顆顆首級堆起來的。”
“別的事可以質疑,此乃軍中規(guī)矩,容不得絲毫錯?!?/p>
他的話讓整個小院一靜。
那些百姓的笑,都僵在臉上。
林老漢愣一下,張張嘴,不敢反駁。
他就普通村中老漢,在朱然這等軍官面前,哪里真的敢說什么。
“死老頭子,就不盼著自家兒子出息?!绷⒃诓贿h處的老婦上前,抬腳狠狠踹兩下林老漢。
“朱老爺都親自送白毛回來,你還不信?”
“咱兒子就是出息了?!?/p>
這是林白羽母親,一向對林白羽溺愛的很。
林老漢被踹的齜牙咧嘴,當著這么多人面,又不好發(fā)作,只攥著拳頭。
“娘?!?/p>
堂屋方向,林白羽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轉頭。
穿著黑色衣甲,腰間挎刀,一臂掛盾,胸前佩伍長青銅徽的林白羽大步走來。
剛才是林白羽的母親讓他去屋里換上衣甲,讓人看看,他林家老三也出息了。
小院之中再次靜寂,只有衣甲碰撞的聲響。
百戰(zhàn)精銳,煞氣隨身。
林白羽往前走,那等裹挾的殺伐之氣,讓院中的百姓都是屏住呼吸。
林白羽母親看著林白羽模樣,眼眶中有淚水滑落。
林長河張著嘴,說不出話。
林老漢緩緩站起身。
“殺……”
“殺,殺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