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官服,玉帶紗帽,四旬容貌,短須方面。
看上去儒雅謙和。
榮國公府世子賈宇,以其天資謀略,被敬為賈先生。
哪怕是朝堂高官,見到這位榮國公世子,也要稱一聲賈先生。
這位賈先生真正讓人記住的,不是榮國公世子身份,而是其作為五皇子謀主,算無遺策,行事毒辣,讓人生畏。
五皇子身在天外,其麾下在九洲勢力,全都是賈先生一人執(zhí)掌。
這么多年來,五皇子的勢力擴張,麾下強將無數(shù),都是賈宇培養(yǎng)掌控。
便如這一次,掀開吏部大試的蓋子,差點將吏部和禮部一起收入五皇子囊中。
哪怕最終只司馬清光一人得吏部天官位,也已經(jīng)完成了原本的籌劃預期。
兩位天官,一入獄,一自盡。
這就是賈先生的可怕之處,膽大之處。
“從騰洲直到皇城,你我雖然素未謀面,但賈某可以說是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之一?!?/p>
賈宇坐到張遠身側(cè),將酒壺提起,斟一杯酒,端起酒杯。
“當初在廬陽府,就該讓他們斬草除根?!?/p>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賈宇面色平靜,抬頭看向張遠。
“張遠,我承認,天機不可測,大道遁其一,你就是那一?!?/p>
天機不可測。
這是張遠這幾日第二次聽這話。
正如李純罡所說,有些事情,是人力所無法改變的。
當初的張遠不過是廬陽府皂衣衛(wèi),勢單力薄,卻倔強成長,直入皇城。
如今的張遠,已經(jīng)是勛爵,背后勢力牽連,入帝王之眼,被皇孫倚重。
賈宇已經(jīng)失去了鏟除張遠的最好機會。
張遠與賈宇沒有任何交集。
因為哪怕是張遠現(xiàn)在的身份,或許依然不入賈宇這等人物的眼。
自已是不是該榮幸?
端起酒杯,向賈宇示意,張遠一飲而盡。
“賈先生來此,就是想親眼看張某一眼?”
張遠不覺得自已在謀略算計上,能是賈宇這等人的對手。
他所觀悟的每一位強者記憶里,都有著對賈宇的畏懼。
張遠知道自已的弱點,也知道自已的優(yōu)勢。
自已面對賈宇這位無雙謀士,最好還是敬而遠之。
好在那些觀悟的記憶,讓他可以提前預判許多事情。
賈宇點點頭,又搖搖頭。
“新亭伯,你我聯(lián)手,看看這天命是不是當真不可違,如何?”
天命不可違。
張遠看似一路高升,卻又好似一切都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掌控。
賈宇在提醒張遠,別做棋子。
在賈宇看來,不管是他自已還是張遠這樣的人,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做棋子。
何況張遠平步青云,勢頭正盛,這等人,心高氣傲,絕不會甘心做棋子。
這也是賈宇來見張遠的原因。
張遠面色平靜,看向前方。
他沒想到,這位五皇子麾下第一謀主,竟然對自已這般看重。
如果他張遠真是天資橫絕,一路青云,那確實會驕狂。
或許真的有不甘天命的沖動。
可惜,他不是。
他只是廬陽府丁家巷中尋常青年。
他的一切,都是機緣巧合,都是靠著噬天血脈力量凝聚。
他知道自已的平凡。
他觀悟過那么多的記憶,更知道以他能力,遠不是去想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時候。
何況李純罡才來告訴他,仙秦帝王掌控大道,其所謀劃的一切,不是外人能想。
皇帝既然讓他張遠踏上這條路,就不是他張遠能違背。
起碼,不是現(xiàn)在。
“賈先生,以你所為,鎮(zhèn)撫司司獄二層有一席之地。”
張遠的聲音,透出淡淡的冷漠。
妖亂,截殺,乃至裂天,五皇子一系所為在張遠看來,是不顧萬千百姓生死。
他們這一系謀劃之人都是高高在上,哪里會在意百姓生死?
下三洲無盡生靈,在推行裂天計劃的賈宇眼中,也是隨時可棄。
從開始,他張遠就與五皇子一脈不可能是一路。
生于微寒的張遠,不可能與聚集天驕勛貴之力的五皇子一脈走到一起。
“希望天驕試煉,你能活著歸來。”
“能被賈某看入眼之人不多,你若死了,會很無趣?!?/p>
賈宇面色平靜,搖搖頭,站起身,徑直離去。
張遠目光落在賈宇背影上,目中透出深邃。
前方,幾道目光掃過張遠位置,又挪開。
輕笑一聲,張遠端起面前酒杯,滿飲一杯烈酒。
他張遠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這比勾心斗角來的更暢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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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宴,極盡繁盛。
萬官共賀,萬域共尊。
宴席之上,匯聚九洲精英,匯聚萬域豐茂。
不只是酒水瓜果,更有歌舞,軍陣演練。
那等鏗鏘,讓人熱血沸騰。
大宴之中事情,在宴席未結(jié)束時候,已經(jīng)流傳出去。
宣政院的邸報,早已經(jīng)賣盡。
宣政院十幾位修撰,筆墨不停,從各方位置,將大宴極盡描摹出來。
“三皇子獻天地本源,龍影沖天,戰(zhàn)意凌霄?!?/p>
“五皇子麾下青菱衛(wèi)演武,十二校尉組軍陣,煞氣沖霄漢。”
“古云洲云妖獻舞,姿態(tài)婀娜,仿若翩躚之仙?!?/p>
……
據(jù)說,宴席之中的酒水,靈果,有人在三城外翻五倍收。
特別是那幾樣只能在皇族大宴才有的食物,更是有不少人出高價。
皇城居,大不易,那些身穿青袍的官員臨走時候,衣兜揣滿,也情有可原。
就連玉娘和歐陽凌離開時候,都帶了長公主送的食盒。
那些赴宴貴婦,也毫不避諱,將大宴中靈食仙果包著帶走。
……
大宴之后三日。
“當——”
“當——”
“當——”
皇城之中,鐘聲響起。
漫天的金光化為天梯,直上九霄之外。
聚英館中,一道道身影飛奔而出,踏天梯而直上。
皇城之中,也有道道身影破空。
“天驕試煉,開始了……”
皇城之中,有人抬頭,輕聲低語。
“九洲天境之下天驕試煉,這是三百年來第一次吧?!?/p>
“皇城地榜上頂尖天驕,武勛世家嫡系,都會參加,這可謂是一場盛事了?!?/p>
“不知不覺陛下已經(jīng)在位三百年,這一次天境之下精英試煉,恐怕就是為了……”
萬寶樓中,站在廊檐之前的長公主面色復雜,攥緊手掌。
“你,還活著嗎……”
杜家。
代家主位的杜如程雙目之中精光閃動,將一份紙卷遞給面前躬身的四旬大漢。
“這是賈先生交給我杜家的任務,你們務必完成?!?/p>
五皇子府。
身穿青袍的賈宇端坐,身前是一位位身形挺拔,煞氣激蕩的戰(zhàn)將。
“你們誰能助五爺尋回白虎傳承,賈某保一個戰(zhàn)侯之位?!?/p>
“不過在五爺看來,白虎傳承能不能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別人得到?!?/p>
“諸位可明白?”
下方一眾軍將抱拳躬身:“諾!”
賈宇點點頭,輕聲道:“還有一事?!?/p>
“試煉之地遇新亭伯張遠,殺之?!?/p>
……
聚英館的靜室之中,張遠緩緩睜開眼。
他的雙目中有星辰閃爍。
他的身軀之外,一道星辰長河之影浮沉,圓潤靈動。
陰陽相合,星河纏繞。
武道第五境。
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