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不由得紛紛皺眉,面露不解之色。
楚星河這一劍《卻邪劍氣》,觀其威勢和靈壓,雖然凌厲無匹,更附著了珍貴的劍意,鋒芒畢露,但在場諸多弟子皆能看出,這絕非楚星河壓箱底的全力一擊。
其蘊含的靈力層級,甚至比之前葉泠敗北前傾盡所有施展的招數(shù)還要弱上一線。
以寧凡先前所展現(xiàn)出的的手段,尤其是剛剛突破地極境三層的修為后,質(zhì)變般的《天璇心經(jīng)》第四重靈力,外加那身堪稱怪力的強橫肉身來看——按理說,絕無可能連這樣一劍都接不下來才對。
鬼牙子將臺下眾人的心中的不解盡收眼底,嘴角那抹笑意愈發(fā)深邃,帶著一絲掌控全局的玩味,呵呵低笑道。
“呵呵,這一劍,可不簡單。”
不簡單?
哪里不簡單?
絕大多數(shù)普通弟子乃至一些親傳弟子,心中仍是疑竇叢生,目光在擂臺和鬼牙子臉上來回移動,試圖找出那隱藏的玄機。
然而,各峰峰主、陰陽神宗資歷深厚的長老、以及宋連山、一蓮仙子等外宗強者,在鬼牙子話音落下的瞬間,略一感知,眼中便齊齊閃過一抹了然之色。
宋連山撫須的手微微一頓,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
“這一劍,竟暗藏氣機鎖定?有點意思?!?/p>
氣機鎖定!
四字一出,如同驚雷炸響在那些尚未明悟的弟子耳邊,令他們豁然開朗,旋即臉色微變!
所謂氣機鎖定,乃是某些高階武技所蘊含的一種特殊能力。
一旦招式發(fā)出,便會以冥冥中的意念或特殊靈力波動,牢牢鎖定住目標的氣機。
無論其身法如何精妙,速度如何迅捷,縱是化作流光幻影,也難以完全避開這一擊的最終落點!
它逼迫對手,唯有正面硬撼,以力破力,方能化解!
當(dāng)然,世間萬物相生相克,若是有某種罕見的空間秘法,能在劍氣及體前瞬息遠遁千里,徹底脫離施術(shù)者的感知范圍,自然也能破開這氣機鎖定。
蘊含氣機鎖定效果的招數(shù),本就萬中無一,其價值遠超同階武技。
只因‘必中’二字,在生死搏殺中帶來的優(yōu)勢實在太大!
更何況,這還是一式凌厲無匹的劍招!
這《卻邪劍氣》本身品階只是半步地級,但一旦附加上‘氣機鎖定’的特性,其稀有程度和實戰(zhàn)價值。
便足以媲美甚至超越許多地級中品的強大武技!
長明峰峰主陰風(fēng)月此刻也不由得蹙起眉頭,目光緊緊鎖定擂臺,低語道。
“這一劍……有些危險。”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這一劍的絕對威力,寧凡憑借提升后的實力,正面硬接下來應(yīng)當(dāng)不成問題。
但怕就怕在,寧凡經(jīng)驗不足,應(yīng)對失當(dāng)!
若他依仗身法速度,選擇在劍氣即將臨體的最后一刻才進行閃避,那便徹底糟了!
在氣機鎖定的狀態(tài)下,任何看似精妙的閃躲都將是徒勞,那凌厲的劍氣會如同跗骨之蛆般隨之修正軌跡,最終以最結(jié)實的方式轟擊在目標身上!
而那時,寧凡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周身毫無防備。
后果不堪設(shè)想!
這便是鬼牙子口中那‘應(yīng)對不佳,便要分出勝負’的真正含義!
擂臺之上,電光火石之間,那青白色的凜冽劍氣已撕裂長空,掠至寧凡身前不足一丈之處!
劍氣未至,那股冰寒刺骨,帶著斬滅邪佞意味的劍意鋒芒已然撲面而來,吹得寧凡黑袍獵作響,皮膚隱隱作痛。
然而,在眾目睽睽之下,寧凡面對這足以讓尋常地極境修士亡魂皆冒的一劍,所做的反應(yīng),卻簡單得令人瞠目結(jié)舌!
他沒有如臨大敵般瘋狂催動靈力施展防御招數(shù),也沒有施展出任何看似強大的武技準備對轟。
他的應(yīng)對,僅僅是腳下微錯,腰身發(fā)力,做了一個最基礎(chǔ)、最尋常不過的側(cè)身閃避動作!
看那姿態(tài),竟似是打算以毫厘之差,險之又險地避開這道劍氣的正面斬擊!
“愚蠢!”
鬼牙子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意,微微搖了搖頭。
“結(jié)束了!”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寧凡被劍氣狠狠劈中,血灑擂臺的場景。
其身后的公子鄭也是搖頭輕嘆,語氣中卻帶著掩不住的羨慕。
“唉,真是便宜楚師弟了,這么簡單,就贏下那些令人眼紅的彩頭。”
長明峰方向,苗天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失聲驚呼。
“?!kU!”
就連一直看似懵懂天真的云清瑤,此刻也似乎感受到了那劍氣中蘊含的致命威脅與寧凡應(yīng)對方式的不妥,小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清澈的美眸中寫滿了緊張與擔(dān)憂。
最高觀禮區(qū)域,宋連山微微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嘲弄的意味點評道。
“呵,終究還是太年輕了?!?/p>
“空有一身不錯的手段潛力和運氣,但這見識與應(yīng)變,著實一般,被氣機鎖定的招數(shù)襲殺,竟選擇如此輕慢兒戲的閃躲方式?”
“這與主動將毫無防護的身體送到對方劍刃之下,有何區(qū)別?”
“毫無防備之下,結(jié)結(jié)實實吃上這么一記蘊含劍意的氣機鎖定之招,縱然他肉身強橫,也絕非能硬抗此劍。這寧凡,怕是必定要重傷退場了?!?/p>
周圍幾位外宗強者聞言,亦是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宋連山的分析合情合理,寧凡的應(yīng)對在他們看來,無疑是取死之道。
當(dāng)然。
這也能夠解釋——
武者在初次被氣機鎖定時,很難在瞬間明晰其中含義,不明就里的情況下,輕慢的對待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這畢竟是擂臺搏殺。
經(jīng)驗不足者極易判斷失誤,付出慘重代價,也是必須的。
端坐中央的言小姐,在聽到這些外宗之人的話語后,嘴角彎起一個饒有興趣的弧度,她目光掃過各宗代表,聲音帶著一絲戲謔。
“諸位,看來結(jié)局似乎已無懸念,如何,可還有人,想再與本小姐賭上一賭?”
“本小姐依舊賭寧凡獲勝,給諸位一個回本的機會?!?/p>
“……”
聽到‘賭’這個字,剛剛經(jīng)歷過“血洗”的宋連山、一蓮仙子等人,身體幾乎是本能地一僵,眼中難以抑制地浮現(xiàn)出心有余悸的恐懼之色,連忙紛紛擺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不不不!言小姐說笑了!”
“不賭了,不賭了!”
“此局明朗,再無懸念,再無懸念……”
“……”
他們可不想剛填完上一個‘坑’,又立刻跳進另一個‘火坑’里。
無論寧凡的敗局多么明顯。
他們也不賭。
言小姐就算說‘豬會飛’,這幫外宗武者,現(xiàn)在也只會回以‘啊對對對’。
但無論如何,寧凡敗于楚星河這精心設(shè)計的氣機鎖定一劍之下之事,似乎已然在在場絕大多數(shù)人的腦海中清晰呈現(xiàn)。
斷無閃開的可能!
……
擂臺之上。
那青白色的‘卻邪劍氣’已迫在眉睫,冰冷的劍鋒幾乎要觸及寧凡的鼻尖!
而寧凡依舊維持著那個側(cè)身閃避的姿態(tài),仿佛真的想要憑借速度與反應(yīng),硬生生躲過這必殺一擊!
楚星河將寧凡這的反應(yīng)清晰地看在眼中,盡管臉上依舊維持著戰(zhàn)斗的專注,但嘴角終究咧起了一抹一切盡在掌握的勝利笑容。
成了!
他這一招《卻邪劍氣》,??四切┮勒躺矸ā⑾矚g游斗或閃避的對手,一劍出,任何狡猾的敵人都會被輕易擊敗。
而現(xiàn)在,寧凡想要閃躲開這一招。
那是斷無可能!
然而,就在那劍氣即將斬落,楚星河嘴角笑意將揚未揚至最大的那一剎那,眼前的寧凡陡然發(fā)生一股奇妙的變化。
原本在楚星河那精妙絕倫的《卻邪劍氣》下,寧凡的氣機就如同黑夜中的烽火,清晰無比地被他牢牢鎖定住。
無論寧凡如何移動,都在楚星河的劍氣感知中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動態(tài)圖像,分毫畢現(xiàn),絕無可能脫離他的掌控。
然而,就在下一剎那!
楚星河臉上的那抹隱晦笑意驟然僵住,瞳孔瞬間收縮成針眼般大小!
消失了?!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前一刻還如同星炬般明亮的寧凡的氣機,就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憑空抹去,剎那間……湮滅無蹤!
不是隱匿,不是模糊,而是徹徹底底的、仿佛從未存在于這片天地間的——消失!
不!不僅僅是氣機!
楚星河那因修煉劍道而遠超常人的敏銳靈覺瘋狂示警,他的眼睛明明還能看到寧凡的身影就站在那里,保持著側(cè)身的姿態(tài),但他的感知下,寧凡這個人仿佛不存在了。
——眼前就像是空無一物一般。
那不是一個活生生的,正在激烈對抗中的地極境修士,而更像是一塊沒有生命的山石,一縷拂過擂臺的清風(fēng),一片飄蕩的云氣……
徹底融入了周遭的天地自然,再無半分‘人’的痕跡可循!
這突如其來的,完全超出認知與理解的詭異變化,讓楚星河心神劇震,那原本圓融如一,牢牢鎖定目標的劍氣,瞬間失去了最核心的錨點!
失去了氣機牽引,那凌厲無匹、蘊含著斬邪破妄意志的‘卻邪劍氣’,仿佛一下子變成了無頭的蒼蠅,失去了氣機牽引。
它只能像普通招數(shù)一樣,憑借著慣性向前猛沖,但其軌跡卻變得僵直而死板,再也無法隨著寧凡那消失的氣息做出任何精妙的追蹤與調(diào)整。
“咻——!”
尖銳的破空聲掠過。
只見那道青白色的劍氣,就那樣直愣愣、幾乎是貼著寧凡那平靜無波的臉頰邊緣,以毫厘之差,險之又險地擦了過去!
凌厲的劍風(fēng)割斷了幾根揚起的發(fā)絲,卻連寧凡的皮膚都未能劃破!
劍氣最終狠狠斬落在寧凡身后遠處的擂臺防護光幕之上,激起一圈劇烈的漣漪,發(fā)出沉悶的轟鳴,旋即緩緩消散。
而寧凡,依舊保持著那個側(cè)身的姿態(tài),安然無恙,甚至連衣角都未曾被劍氣真正觸及。
靜。
死一般的寂靜,瞬間籠罩了陰陽臺最高觀禮區(qū)域,老祖、各位道主、長老、峰主、乃至外宗之人,此刻全部瞪大眼睛。
這寧凡……
怎么能躲過氣機鎖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