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淵劍斜插在地面上,劍身劇烈震顫,仿佛帶著一種急切的哀鳴。
眾人心頭一凜,急忙圍攏過來。
陳念伸手,一把將劍從泥土中拔出:“怎么回事,師父的武器怎么飛回來了?不是打贏了嗎.....”
“難道...師父出事了?”
一個念頭閃過,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走,去神域!”
大師兄君玉眼神一凝,低喝一聲。
話音未落,他已率先動身,身形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撕裂空間,強行開辟出一條通往神域的光影通道。
眾師弟師妹緊隨其后。
身軀剛從空間的波動中掙脫,眾人踏上神域土地的瞬間,腳步猛地一頓,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眼前千瘡百孔的大地.....哪里是往日那鐘靈毓秀的神域?!
“這里,就是師父與秩序之神戰(zhàn)斗的地方?”
“等等....黯潮似乎已經(jīng)褪了?”
“好像是的.....黯潮為何會主動退潮,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師父??!師父你在哪???。 ?/p>
“老登~~~~~??!”另一個響亮卻帶著哭腔的聲音劃破長空,是檸萌比作喇叭在嘴邊大喊。
所有人都在放聲呼喚、尋找,神識瘋狂掃蕩著這片破敗不堪的廢墟,可始終不見李白衣身影,也完全感受不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不用找了。”
正當眾人手足無措之際。
一個空靈剔透、不帶絲毫人間煙火氣的女聲,如同穿透云霧的清冷月光般響起。
伴隨著柔和圣潔的光芒氤氳流轉(zhuǎn),一位身姿縹緲、氣質(zhì)高華的女神仿佛自光中凝聚,靜靜顯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天靈界.....女神?”
“您、您為何會在此處?!”
陳念急忙奔上前幾步,眼神死死盯著女神:“女神大人,您知道我?guī)煾咐畎滓滤?..在哪里?”
“他死了?!?/p>
天靈女神的目光平靜無波,紅唇輕啟,吐出三個字。
所有弟子面色一僵,如同瞬間變成了雕塑,張著嘴喉嚨蠕動著,一句話說不出來。
“女....女神,您是在開玩笑吧?”有人嘴唇哆嗦著。
“是、是啊,師父怎么可能死?他可是已經(jīng)成神了!”另一個聲音嘶啞地反駁。
天靈女神眸光一掃:“你們看不到這片大地上殘留的痕跡么?李白衣,為求徹底斷絕秩序之神的生機,不給他任何復燃的機會,選擇了最為慘烈極端的道路。最終…玉石俱焚,同歸于盡?!?/p>
“所以,李白衣隕落,黯潮退散,這便是最終的結(jié)局?!迸竦穆曇羟逦貍鬟f著這個冰冷的事實。
話音落下。
死寂蔓延開來。眾人的臉上再無半分暖意,只剩下死灰般的蒼白。
甚至有人當即癱軟在了地上。
“不.....這不是真的.....”
“師父他真的.....?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嗚…”
檸萌嗚咽一聲,身體失去支撐般跪倒在地,那雙靈動的大眼里盈滿淚光,眼眶紅得像兔子。
“那個老東西……不講信用!怎么會…怎么可以…就這么輕易地死掉了?不要!我不要?。∥也灰@樣——?。?!”
陳念站在那里,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鐵手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李白衣,是除了楚無妄之外,自已與檸萌共同的第二個師父。
回想自已第一次來修羅界與殺戮之神談判,便是師父一路護道,師父為自已擋下了太多風雨,一路上為了自已的成長操碎了心。
若是沒有李白衣保駕護航,陳念都不知道自已會死多少次......
可那樣瀟灑恣意的師父,竟然在成神之后,為了撐起塌下來的天,就此仙逝。
所以…師父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心中記掛的,還是我想要把他的佩劍贈予靈兒的那個小小愿望…于是用最后的意志,將這柄沉重的天淵劍送了回來……
媽的?。?!
陳念一拳重重砸在地面上,滿是不甘和憤怒。
就連平日里最為冷靜自持的二師姐水月,此刻也悄然抬起手,用微顫的指節(jié)飛快地擦過眼角。身為妙手回春的醫(yī)者,看盡了世間生離死別,此刻竟也情難自已。
“師姐,連你也.....”
“閉嘴!誰哭了…只是沙子迷了眼而已!”水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猛地扭過頭去,不讓人看見她的臉。
連一向沉浸在“無敵之路”幻想中、最為中二的簫長歌,此刻也仿佛被抽去了那過剩的活力。
他低聲地、反復地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已,又像是在尋求慰藉:“哈…哼…他…他一定是怕啊…怕終有一天,會被我簫長歌超越,怕失去他天下第一名頭…所以才…才…”
干笑兩聲,卻再也說不下去。
大師兄君玉則在挨個安慰師弟師妹們,千言萬語,都在那一下下輕輕拍肩中。
過了許久。
待到眾人從悲傷中緩了一口氣。
天靈女神才繼續(xù)道:“一共有三件事要交代給你們,記好。”
“是師父留下的話?”
“您請說!”眾人都聽得無比認真。
“其一,很遺憾,雖然李白衣不惜以犧牲自已為代價,還是沒能徹底殺死秩序之神,他順著那些褪去的黯潮一起逃走了?!?/p>
“什么?。。?!”
眾弟子無不驚駭。
沒想到,那秩序之神這都沒死?
那師父傾盡一切、燃盡神軀發(fā)動的玉石俱焚…豈不是…豈不是…一場徒勞?!
白費了?!
一股冰寒徹骨、被愚弄、被褻瀆的怒火,瞬間席卷了每個人的心臟
“好…好的很,那便由我親手宰了他,為師父報仇!”陳念一字一頓。
“女神大人!”君玉沉聲追問,目光如電,“那孽障逃去了何方?!”
“這正是我要告知你們的第二件事?!?/p>
天靈女神頓了頓:“他或許逃去了北神域,黯潮便是從那邊蔓延過來的。所以,北神域極有可能藏匿著更強的敵人,你們?nèi)羰且?,務必小心?!?/p>
北神域,完全未知的領(lǐng)域。
那里究竟有怎樣的神?或者說,所有神都變成了墮神!!
想要徹底殺死秩序之神,想要徹底終結(jié)黯潮的威脅,就必須前去北神域?qū)⑵?....連根拔起。
陳念暗自將其設立為最終目標,牢牢記在心中。
“在前去北神域前,我們需要先將南神域勢力統(tǒng)一,如今黯潮褪去,必須趁此機會推舉出南神域的王!”陳念提議道。
“有道理,為了避免未來可能的內(nèi)斗,必須先根絕后患?!?/p>
于是,陳念將此設立為當前的優(yōu)先目標。
“那么…女神,最后一件是…?”君玉面向女神,沉聲提問。
天靈女神:“君玉為新任摘星樓只之主,水月為大師姐,你們可以招新弟子了?!?/p>
眾人:.......
當摘星樓成員不足七人時,便需招收新弟子補充。
意味著,陳念將晉升老六,未來還需要招一位七師弟/師妹,填補空缺。
“知道了,謝女神告知?!?/p>
陳念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后續(xù)打算。
先回到大夏,將師父隕落的消息告知大夏,告訴所有人是李白衣一肩挑起了整片蒼穹,守護了大夏千萬子民!
接著,廣布消息,在當今新時代的天才中,挑選出最頂尖的那位,作為新弟子。
再回到神域,進行南神域的統(tǒng)一。
最后,便可以去北神域了。
“我們回去吧,得給師父在摘星樓立塊碑才行,還有......得將這個消息告訴音圣前輩?!?/p>
眾人紛紛回到下界。
最終,推舉先由陳念將消息帶去天音宮。
天音宮。
縷縷琴音從幽深的宮殿內(nèi)飄蕩而出,卻凌亂不堪,不成曲調(diào)。
紫憐夕十指纖纖,在古老的琴弦上煩躁地撥弄著,琴弦每一次顫動都泄露著主人內(nèi)心的不安。
一名女弟子悄步走進內(nèi)殿,在簾外低聲稟報:“啟稟宮主…摘星樓陳念…在外求見……”
指下?lián)軇拥那傧殷E然停頓,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銳響。
片刻死寂后,一聲冰冷的拒絕響起:
“不見!”
稍待片刻,那女弟子又再次入內(nèi):“宮主…陳念說…是…是李白衣…讓他來的?!?/p>
“.....讓他進來!”
陳念剛進入宮中,還沒來得及靠近,便聽數(shù)道急弦彈出,接著無形的音刃破空襲來!
然而,如今的音圣,已經(jīng)不是陳念對手了。
放眼整個大夏,除了已成半神的水月與君玉,不再有任何人是陳念對手。
陳念目光沉靜,只是隨意抬手一拂。一股渾厚的氣勁無聲彌漫,輕易便將那音波碾碎。
他身形微頓,對著前方那紗簾后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深深躬身:
“見過…音圣前輩。”
這聲師娘,即便是臉皮厚如他,也沒能喊出口了。
紫憐夕微微蹙眉:“他不是成神了嗎?如今也順利擊退了敵人,這盛世如他所愿,還派你來做什么?難不成,成了神還會想著別的女子不成!”
“不、不是的......”陳念低垂著頭。
“有什么話,說?!弊蠎z夕察覺到陳念的異常,當即追問。
在對上陳念目光的瞬間,大抵是察覺到了他眼里的悲傷,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慌如毒蛇般瞬間纏繞住她!她幾乎是狼狽地猛然站起身,聲音無法控制地變調(diào):
“發(fā)、發(fā)生了什么?!”
“師父他…他老人家…仙逝了。”陳念閉上眼,無比艱難地擠出了這個事實。
“什、什么......”
紫憐夕臉上的所有嬌嗔怒意剎那間褪得干干凈凈,只余一片駭人的、毫無血色的慘白。
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劇烈地顫抖著,往后倒退了半步、又踉蹌一步,隨即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軟軟倒伏在地上。
“不.....他這么強.....怎么可能死?!”
“前輩,師父遇到的敵人,是神域最強的存在.....他應該也已用盡了手段。”
“望前輩....珍重!”
說完,陳念決然轉(zhuǎn)身,不再停留。
紫憐夕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雙眸空洞茫然,如同被奪走了靈魂的軀殼。
時間仿佛在此凝固。不知過了多久…
一滴殷紅如血般的淚珠,無聲地滑落她蒼白的面頰,重重墜在橫于膝前的古琴琴弦上,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
血淚…
她可以接受李白衣為了蒼生天下放棄她,可她不接受他死?。?/p>
后來,陳念將千瀧接了回來。小龍女聽到.......那個睡覺時經(jīng)常被自已和檸萌拔胡子的老家伙,也離開了,哭得泣不成聲。
還是陳念抱著哄了好久,才將她哄好。
.....
........
經(jīng)由749局的散播,李白衣犧牲,成功護佑大夏的消息,傳了出去。
這一天。
全國電視,網(wǎng)站都變成了黑白色。
舉國哀悼。
新聞上寫了這樣一行大字——恭送李先生!
李白衣的碑就李在摘星樓后山,一時間無數(shù)人前來祭奠,鮮花與酒幾乎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山。
所有人都知道,李先生是大夏的守護神。
他的倒下,意味著一個時代的落幕。未來的大夏安寧,終究…要靠他們自已來守護了……
甚至就連久居桃山的劍圣,也親自來了。
劍圣站在李白衣的墓前,低聲自語。
“我這輩子都將你當做對手,可到頭來,卻是完全沒有那個資格?!?/p>
說完,他拱手鞠躬。
“李先生,大義?!?/p>
至于他的女兒葉白靈,因為陳念的緣故,早就將摘星樓當成了自已家。
她直接跪在地上,行三叩首之禮。
叩完起身,陳念已經(jīng)站在了她身旁:“靈兒,這柄天淵劍是師父留下的,就送給你了,只有你才能配得上這柄劍。”
葉靈兒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喉頭哽咽,伸出雙手:“天淵劍......好,靈兒定不負李先生厚望!”
李白衣的祭奠持續(xù)了數(shù)日。
很快,又一則新聞瞬間轟動了大夏。
摘星樓要選新弟子了!
誰不想加入摘星樓,誰不想成為一代傳奇?
一時間。
無數(shù)天才爭相踴躍而來。
新一屆天才大比,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