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顧宴手肘撐著欄桿,壓低頭,捂臉,沉重地呼氣。
他的糾結(jié)和為難,溢于言表。
許昭意失落地笑了笑,淚水在眼眶里打滾。
她徹底迷茫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半年前,顧宴喝醉酒,嘴里一直念叨著:昭意,我喜歡你,昭意我愛你。
從那時候起,她也跟著動心了。
她由對哥哥的喜歡,逐漸變成男女之間的愛意。
這半年多,她一直在等,等顧宴給她表白。
她實在等不及了。
蘇之赫想要強娶她。
她想知道,自己內(nèi)心這份堅持,到底值不值得。
兩人在陽臺沉默了很久。
顧宴才開口說話,語氣極其無奈,“阿姨和爸爸不會同意的?!?/p>
“我問是你的心,跟他們沒有關(guān)系。”許昭意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顧宴搖頭,“我不能那么自私,破壞爸爸和阿姨的婚姻?!?/p>
許昭意急了,望著他,氣惱到:“我只想你對我的感情是怎樣的,你扯上我媽和叔叔干什么?”
“昭意?!鳖櫻缣ы蛩抗庾茻幔骸拔野炙?/p>
許昭意氣惱的打斷,“可以,你什么都不用說了?!?/p>
真是瘋了!
蘇之赫跟著了魔似的,威逼利誘,強取豪奪,各種手段都使上了,不顧家人的反對也非她不可。
顧宴卻連承認愛她的勇氣都沒有。
一個說不懂愛,不會愛,卻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
一個醉酒說愛她,亂了她心湖,攪了一灘春水卻不敢承認。
她心里酸澀難受,轉(zhuǎn)身離開陽臺,回來房間。
這一夜,她輾轉(zhuǎn)難眠。
在被窩里默默流淚,仿佛失戀了那般難受。
她也想開了,放下這段還沒有開始就結(jié)束的暗戀。
年初二,她就跟母親和顧叔叔道別,回了蘇園。
她沒有提前跟蘇之赫說。
即使不再去愛顧宴了,她也沒有辦法立刻接受蘇之赫。
進入中堂大廳時,見到蘇之澤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手機,家里沒別人。
聽到聲音,蘇之澤抬頭看去。
“昭意回來啦?”
許昭意向他頷首應(yīng)聲,往房間走去。
這時,蘇之澤喊住她:“你等等?!?/p>
許昭意頓足,望向他。
“昭意,你過來一下?!碧K之赫笑容可掬,“我有些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許昭意遲疑了數(shù)秒,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蘇之澤收起手機,起身坐到她身邊。
許昭意避諱地挪挪位置,遠離他一些距離。
“聽奶奶說,你不喜歡阿赫,你是被他強迫留在這里的?”
許昭意蹙眉,一言不發(fā)望著他。
奶奶為什么要把這些事告訴蘇之澤?
是說漏嘴了,還是想讓蘇之澤助攻一下?
蘇之澤看著她的表情,露出一抹微笑,傾身過來,“我有辦法幫你離開阿赫,他絕對不會再去找你,從此跟你斷得干干凈凈的。”
許昭意有那么一瞬,心動了。
“什么辦法?”許昭意問。
蘇之澤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盒子,偷偷塞到許昭意手里,“阿赫對這種藥過敏,你偷偷放到他的食物里,或者牛奶里讓她喝?!?/p>
“你讓我殺人?”許昭意震驚地看著手中的小盒子,一臉不敢置信。
“不是殺人。”蘇之澤蹙眉,四處張望,緊張地壓低聲音:“怎么會是殺人呢?這藥他以前吃過,沒多大副作用,就起點疹子,但是,他若是知道你給他下藥,他絕對不會把一個背叛他的女人留在身邊的,而且這個女人還想下藥害他?!?/p>
許昭意冷哼一聲,“他過敏沒死,就會親手解決我的小命,他得槍斃。如果他過敏死了,我就是罪人,我也得槍斃,你一箭雙雕,借刀殺人的手法還挺厲害的?!?/p>
蘇之澤愣了一下,扶著眼鏡望著許昭意。
是心思被看透后的愕然,有些心虛地笑了笑,一時間找不到話圓回來。
正當他想收回藥物時,許昭意拿著藥起身,“雖然會死,但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如你所愿?!?/p>
這反轉(zhuǎn)來得太快,蘇之澤措手不及,“?。磕阃??!?/p>
“對?!?/p>
許昭意拿著藥起身回房。
回到房間,她把藥放到床頭柜上,望著藥,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從盒子里拿出一排藥,從鋁包裝里擠出兩粒,扔到垃圾桶里。
她就大搖大擺地把藥品放在桌面,抽來一本書壓在上面,故意露出一個角。
蘇之赫向來愛整潔,回來看到書放在這里,肯定會擺好的。
這樣一來,他就一定會發(fā)現(xiàn)這盒藥。
她只需讓蘇之赫知道,她想給他下藥就行。
如果這次被弄死了,也就算了。
如果弄不死她,估計也徹底對她失望,會放她離開的。
傍晚。
蘇之赫的車駛?cè)胩K園。
許昭意聞聲,急忙跑去廚房,去鮮榨一杯橙子。
蘇之赫進入房間,脫下外套,解開腕表走到床頭那一瞬,目光落在桌面的書本上。
他好奇地左右探頭,見到許昭意的包和外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喃喃低語:“年初二就回來了。”
他心情頗好,拿起書本轉(zhuǎn)身放回原位。
那一瞬,他視線掃到下面的藥盒。
眸色一沉。
他放好書本,緩緩拿起藥盒,看到上面的名字,臉色鐵青。
他抽出里面的藥,看到已經(jīng)被取出兩粒。
整個蘇家的人都知道,他對這個藥過敏,小時候差點去見閻王,在重癥監(jiān)護室住了一個月,才把他的命給撈回來。
這時,推門聲傳來。
蘇之赫急忙拉開抽屜,把藥放進里面,關(guān)上,轉(zhuǎn)身看向門口。
許昭意端著鮮榨橙子走進來,臉上帶著微笑,語氣溫柔,“阿赫,你下班了?我給你榨了一杯橙汁?!?/p>
“你不是說要在你家里住好幾天嗎?怎么年初二就回來了?”
“你不想我早點回來?”許昭意擠著微笑,輕快的語氣問。
蘇之赫搖頭,“想?!?/p>
許昭意來到他身邊,佯裝緊張的雙手握住果子,遞到他面前,“我親手榨的,你試試?!?/p>
蘇之赫沉沉地呼一口氣,臉色暗沉,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
他接過果汁,擠出一抹僵硬的微笑,“你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對我這么好了,在法國的時候,你也會給我榨果汁?!?/p>
許昭意掃一眼柜面,藥已經(jīng)不見了,他應(yīng)該有所懷疑。
她凝望他難看的臉色,等著這杯果子潑到她臉上,再被蘇之赫掐著脖子,發(fā)瘋地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給他投毒,為什么要害他。
她都想好了,就說:只要留我在你身邊一天,我就會不斷找機會下藥。
這樣的女人,估計沒有任何人能容忍,更沒有男人會娶她這種蛇蝎。
蘇之赫垂眸望著手中的果汁,指骨微微泛白,手臂青筋暴起。
他眼眶驟然紅了,苦澀地抿唇淺笑,望向許昭意好片刻。
突然,他抬杯,往嘴里灌。
許昭意懵了。
為何事情與她所想背道而馳。
她猛地拉下蘇之赫的手,奪走他已經(jīng)喝了一大半的橙子,氣惱道:“你瘋了嗎?明知道我給你下藥,還要喝下去?”
蘇之赫伸手抹了抹嘴,泛紅的眼底透著失望,勾住許昭意的后腦勺,語氣極其溫柔:“許昭意,死在你手里,我就當殉情了?!?/p>
許昭意心如刀割,眼眶也被淚水濕透了。
多虧她沒有在這杯果汁里下藥,要不然她真的要成罪人。
蘇之赫輕笑,那雙通紅的眼睛格外濕潤,輕聲輕語問:“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