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軍不擅長山林戰(zhàn)。
只要山匪進了林子,就沒有人能拿他們?nèi)绾巍?/p>
這邊還沒有拿出可行的法子,那頭漢王支援的三千人也到了。
成王的車架也隨后趕到。
破舊的縣衙里,坐滿了劍拔弩張的人。
陛下已經(jīng)下了剿匪的旨意,這個功績歸屬成了問題。
漢王麾下的武將軍常年山間練兵,其手下的將士熟練林間作戰(zhàn)。
賀然不同意,西南軍才是受了御令前來剿匪的的大軍,他們才前腳解救了定縣,后腳就有人來摘果子。
她才剛出了力,轉(zhuǎn)手就要把功績讓給別人?
做他奶奶的春秋大夢!
她一把抓過姜興堯的衣襟拖過來,“你是縣令你說!”
她還不忘在他的耳邊咬牙威脅,“不站在我這邊,我弄死你?!?/p>
姜興堯自從知道賀小將軍是個女子后,他便不敢再直視她。
他努力忽視她的威脅的眼神。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剿匪是御令,自然是誰能為陛下排憂嗷!——”
他話還沒說話,腰間的軟肉就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姜興堯,不想死就好好說話!”
姜興堯忍無可忍瞪了她一眼,低聲咬牙道,“賀小姐難道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親!”
賀然的眼底都火星子,“我只知道有人卑鄙無恥想摘果子!”
蕭恕看著兩人的小動作笑了下,“看來姜大人和賀小將軍十分熟稔?!?/p>
“姜大人想對其委以重任,本王自是理解,但剿匪并非兒戲,武將軍更善山林作戰(zhàn),本王覺得此事還是武將軍為首?!?/p>
賀然自小在邊關(guān)長大,從未見過蕭恕。
但她第一眼就對這個笑面虎似的成王殿下不爽。
比姜興堯這個書呆子還讓人討厭。
“成王殿下莫不是認(rèn)為我西南大軍還比不上一個藩兵?”
武將軍眉峰隆起,一張黝黑的臉盡是不悅之色。
“賀小將軍看來是瞧不起本將了?!?/p>
賀然輕嗤了一聲,“藩兵……”
“藩王屬兵若無調(diào)令不得離開屬地?!?/p>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人拉到了身后。
姜興堯,“定縣之困,禹州州兵不來卻千里迢迢求臨州藩兵支援,這是刺史柳大人失職?!?/p>
“但是,兩位將軍能帶兵連夜奔襲,姜某身為定縣縣令,在此多謝兩位將軍?!?/p>
他雙手抱拳,躬身作揖。
好半晌后,他又轉(zhuǎn)身對賀然作揖禮,“姜某也多謝賀公子驍勇作戰(zhàn),解了定縣圍困?!?/p>
這一番話,武將軍也不好發(fā)作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賀將軍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這個據(jù)說是新科狀元的縣令。
蕭恕的唇角弧度未動,眸底卻暗了暗。
姜興堯兩句話,替武將軍無令離開屬地脫了罪,又替西南軍定下了解困定縣之功。
失職之罪最未提及他,但他是禹州藩王,陛下追責(zé),他也脫不了干系。
他的眼微瞇起,“姜大人說得是,本王失責(zé),自會親自上呈罪狀。”
“既然如此,還請西南軍盡快出個可行之法?!?/p>
蕭恕站起身來,“本王告辭?!?/p>
直到出了縣衙,他才沉聲吩咐,“既然他們想玩,讓姚正梁好好陪他們玩一下?!?/p>
“招安之功,是本王許諾給漢王的,誰也別想搶?!?/p>
武將軍見蕭恕走了,他也站了起來。
“告辭?!?/p>
議事廳只剩下賀家父女和姜興堯。
賀然這才有些別扭道,“別以為你幫了我我就會原諒你……”
姜興堯一下就想到那日在山下發(fā)生的事。
他的耳尖一下就紅了。
瞬間,他連自己的眼睛和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
“下官也、只是不想寒了為了定縣百姓而拼殺流血,西南軍將士的心?!?/p>
“其他法子我不管,但你要燒山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下官,也告辭了?!?/p>
說完,他便著急忙慌地離開。
走的時候同手同腳,差點兒絆倒在門口。
賀然被他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
賀將軍這時開口了,“這攤子事兒是你要攬的,你有什么法子?!?/p>
賀然有些不滿,“要不是那書呆子攔著,現(xiàn)在那伙兒山匪,早就被山火逼出來了!”
賀將軍年輕的時候是孟老將軍的副將,也跟著剿過一次匪。
燒山不是不行,但是在定縣卻不行。
綿延千里的山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也幸虧姜大人攔著,你才沒有釀成大禍?!?/p>
賀將軍頓了下,“你跟山匪交過手,覺得怎么樣?”
賀然想了下,“比西南軍的新兵營的強點兒,但是女兒覺得有點兒很是奇怪?!?/p>
“他們圍困定縣這么久,居然沒有一點兒作戰(zhàn)意識,我們都沖出去了,居然還有歪在樹下睡覺!。”
“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我們早就砍瓜切菜似的殺過去了?!?/p>
賀將軍笑了下,“他們都等著招安呢,哪里會想到被絞殺?!?/p>
“招安?”
“不然你以為你爹為什么被留下喝酒?”
賀然撇了下嘴,“那什么成王,果然不是個東西?!?/p>
“你想明白?”賀將軍難得眼睛一亮地看向女兒。
賀然哼了一聲,“這有什么不明白的?!?/p>
“收了好處唄,拖住爹,再等著藩兵來,兩方和和睦睦握手,成王得錢,漢王得人,只有定縣的百姓白白丟了性命?!?/p>
“對了,還有那個傻書呆子還要背上個治理不力的罪名?!?/p>
賀將軍挫敗地坐了回去,“算了,咱家不靠你建功立業(yè),都靠你哥?!?/p>
賀然突然想到自己出發(fā)時,大哥給她的錦囊。
她連忙翻出來。
小小的紙條上只有三個字。
捉迷藏。
“這是什么意思?”
賀將軍想著長子的交代,“你大哥說,自己悟。”
賀將軍有三個兒子,只有一個女兒。
因為家中還有兩個侄女,所以女兒行三。
女兒從小就跟著哥哥身后打打殺殺,沒有半分姑娘家的樣子。
小的時候,賀將軍還覺得女兒不會被人欺負(fù),也挺好。
等長大了才開始頭疼,他現(xiàn)在怕女兒欺負(fù)別人。
偏偏這丫頭還只想著當(dāng)個女將軍。
長子說正好借這次機會讓她好好碰下壁。
也剛好,他給女兒選中的人也在,索性一起看了。
這才同意帶著她來。
“不是說周從顯在這兒,怎么沒看見他人?!?/p>
賀然也大大咧咧地在父親身邊坐下,“女兒也只在見過一次?!?/p>
“跟他說話還不搭理人,比姜興堯這個書呆子還讓人討厭?!?/p>
賀將軍,“你說要嫁個能打贏你的,爹已經(jīng)替你找了,等今年入秋就回京乖乖嫁人。”
“不要!”她下意識拒絕。
賀將軍瞪了她一眼,“那你要什么,天上的神仙不成?!”
賀然不知為何腦子里閃過剛剛書呆子將她拉到身后的動作。
她的臉色微僵道,“反正周從顯不行,看著就討厭?!?/p>
賀將軍對這個嬌慣長大的女兒頗是頭疼。
“給你相看了多少世家公子,這個討厭,那個也討厭,你告訴爹,不討厭誰。”
賀然的眼前閃過姜興堯的臉。
怎么會想到臭書呆子!
“討厭!都討厭!”
她咬著牙跺了下腳扭頭就跑出去了。
*
縣衙的前廳正在議事,后衙的周從顯正在治療。
孫伯的治法夠邪,但確實有用。
湯大夫看了止不住的嘆服,他不敢這么做,怕出人命。
后衙為什么這樣安安靜靜,因為周從顯來不及出聲,就已經(jīng)疼暈過去了。
孫伯治了三日,周從顯就瘦了三圈。
哪里還有一點兒從前英姿勃勃的周大人的影子。
蕭恕再見到周從顯,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周大人怎么變得這么狼狽。”
周從顯抿了下蒼白的唇色,隨后掃了他一眼。
“成王殿下何時來了定縣,定縣山匪肆虐,殿下還是趕緊回禹州王府才是。”
恰好姚十三從后廚走了過來。
他的視線從周從顯的肩越過,唇角緩緩勾起,“本王來,自然是另尋她人。”
周從顯順著他的視線回頭。
他倏地轉(zhuǎn)頭看向蕭恕,眸底燃起火光,“蕭??!”
蕭恕不在意地笑了下,“她是成王府的姚夫人,周大人在憤怒什么。”
“不然,周大人以為本王什么要千里迢迢帶一個女子來禹州?”
他掄起一拳,裹著勁風(fēng),卻被蕭恕輕松接下。
蕭恕微微訝異了一瞬,隨后被他襲過的左手抓住。
肘彎一疼,蕭恕松開了手。
他的視線落在周從顯的雙手上,勾出一笑,“怪不得許久不得周大人消息,原來是受傷了?!?/p>
周從顯寒著一張臉警告他,“殿下若是敢動她,別怪下官不留情面?!?/p>
姚十三看著小小四方天里劍拔弩張的兩人。
她果斷轉(zhuǎn)身回了后廚。
雙兒見她去而復(fù)返,“怎么了?”
她涼涼道,“看到兩個正在“斗毆”的……”
她沒想到形容詞。
雙兒,“狗?”
姚十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