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汗流浹背地看著十幾個殺手圍攻成王車架。
“大人,是不是等出城了再動手比較好。”
唐奇峰冷哼了一聲,“年初我是得了陛下的斥責(zé),但是誰也不知道我還見了陳閣老,閣老說太后有意調(diào)我入京?!?/p>
“剛剛成王卻在替陛下敲打本官?!?/p>
州牧的膽子還是沒有刺史的大。
“大人,寧州也不是一個鐵桶,明日定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回京城,成王遇刺一事,您如何脫得了干系?!?/p>
唐奇峰的雙手背負(fù)在身后,他的眼睛看向遠(yuǎn)處,“就是要傳回京城……”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一箭穿心。
州牧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圍靜得好似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他顫顫巍巍地扶著欄桿站了起來。
再看過去,他們的人已經(jīng)全部倒地了!
而成王面色晦暗不明地正看著他們的方向。
州牧的腳瞬間癱軟!
成王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引唐大人動了殺心。
他連滾帶爬地從連橋跑了下去。
“下官寧州州牧施榮參見成王殿下,下官救駕來遲,請殿下責(zé)罰!”
蕭恕居高臨下地看著顫抖的施榮。
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施大人救駕及時,本王深感動?!?/p>
“至于唐大人……”
施榮立刻上道,“唐大人為救殿下,身受重傷,不治身亡?!?/p>
蕭恕的唇角一揚(yáng),扯下腰間的玉佩扔給他。
施榮頭也不敢抬,顫抖地伸出手抓住玉佩,“下官謝殿下賞賜……”
蕭恕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慢慢走遠(yuǎn)了。
施榮才衣背濕透地站了起來。
他望著手中的玉佩,掌心收緊。
成王他不是任何一方的人,他想自成一方!
唐奇峰的死局一早就定了。
馬車?yán)锏囊κ€一臉懵。
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
這個唐刺史找的殺手這么弱嗎?
車廂門砍得只剩下半扇門,在馬車奔跑中撞得“哐哐”響。
撒進(jìn)來的月光,讓車廂里有了些光線。
現(xiàn)在兩人,換了位置。
姚十三坐在最里頭。
蕭恕雙手環(huán)胸地坐在門口。
這會兒,她能將他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遺。
只可惜她還是沒能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來。
一個王爺被著急忙慌地趕出京城。
地方官還膽敢派人刺殺。
他好像沒有一絲從高位跌落的頹廢感。
她有轉(zhuǎn)念一想。
他在京城的產(chǎn)業(yè)個個紅火,早就賺得盆滿缽滿!
天高皇帝遠(yuǎn),拿著錢在封地怎么不算舒心日子。
想到這兒她心底一動。
接下來還有好幾個州,反正成王都這么有錢了,她開個加碼,雙方友好合作,有何不可!
她還沒有開口,蕭恕淡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把你那貪婪的眼神收起來?!?/p>
姚十三,“……”
她準(zhǔn)備脫口而出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回到行館的時候,芙兒正眼淚汪汪地被雙兒抱著。
小姑娘一見到阿娘,委屈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阿娘。”
“這是怎么了?”姚十三伸手抱過女兒。
雙兒,“在行館里看到一只小狗很像小骨頭,芙兒想和它玩兒,那狗兒兇得很,差點(diǎn)兒咬到?!?/p>
她皺起了眉頭,“行館里怎么還有狗?”
“文惜姐姐已經(jīng)讓人打死了,這狗聽下人說好像是刺史府的?!?/p>
姚十三想到在路上遇到的刺殺,哼了一聲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去告訴文惜,讓人仔細(xì)查查,這狗別是被指使進(jìn)來投毒的。”
“我這就去!”
芙兒抱著阿娘的脖子,悶悶道,“我想小骨頭了?!?/p>
“我能回去接它嗎?!?/p>
她抱著女兒就地坐在臺階上。
十分認(rèn)真地告訴她,“我們不能回去接小骨頭了,小骨頭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了新的主人?!?/p>
芙兒更傷心了。
姚十三見那女兒沒有說話,也靜靜地陪著她。
直到小姑娘窩在自己小小的臂彎中睡著了。
她將女兒安置好后,望著她嬌憨的睡顏,她心底滿是柔軟。
這是她的女兒。
她們已經(jīng)脫離了上一世的命運(yùn)。
只要她想,她和女兒,還有肚中孩子,就會有個美滿的將來。
姚十三主動去找了蕭恕。
蕭恕的院子沒有幾個人,她卻覺得,從一踏進(jìn)院子里,到處都是眼睛正盯著她。
讓她汗毛倒豎!
她在門外沒有等多久,就聽到里頭傳來他的聲音。
“讓她進(jìn)來?!?/p>
蕭恕斜躺在軟塌上,腳邊赫然跪著衣衫半解的唐問蘭。
姚十三,“……”
她來的真不是時候。
不知為何,蕭恕一個眼神望過來的時候,她竟然讀懂了。
唐問蘭看到她的時候,嚇了一跳。
隨后,她鼓著膽子迎上目光。
她爹已經(jīng)死了,還是為了救成王而死。
她沒有退路了。
姚十三走了進(jìn)來,本想在一旁的凳子上落座。
蕭恕的眼睛一掃。
她僵了一下,轉(zhuǎn)而半蹲半坐地坐在了軟塌的邊上。
“唐小姐是想好了,準(zhǔn)備做個洗腳婢?!?/p>
“是,奴婢想好了?!?/p>
她以為唐問蘭會像白日里那般不屈不撓地拒絕時,對方卻干脆利落地接受了!
??
好好得千金小姐居然答應(yīng)做個洗腳婢?!
姚十三倨傲地一哼,“可是我現(xiàn)在不想要了。”
唐問蘭的呼吸一窒,她顫抖地拉好衣衫。
成王面對她的美色不為所動,姚夫人又專程來羞辱她一頓。
今日她的尊嚴(yán)已經(jīng)被碾碎了一地。
她低著頭,眼淚悄悄地從眼角滑落,“奴婢、奴婢做什么都行……”
姚十三悄悄了下下唇,她哪里這樣為難過一個小姑娘。
她不經(jīng)意一瞥,就撞上一雙不滿的眼睛。
她抿了下唇角,自己都自身難保,她居然還有空心疼別人!
她伸出腳尖,勾起唐問蘭的下巴嘖嘖了一聲。
“好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p>
“殿下就不心疼嗎。”
“美嗎?”蕭恕伸出手指勾起她的披帛,放在鼻端下聞了一下。
“不及姚兒半分?!?/p>
唐問蘭的心徹底涼透了。
姚十三看著他的樣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險些繃不住。
她努力地裝出一副嬌羞之色,“殿下,人家可是三番四次地送上門,殿下這樣可是不給唐大人的面子?!?/p>
蕭恕,“要本王給死人面子?”
死、死人?
唐奇峰死了,唐問蘭是來求活路的……
姚十三一僵,遂站了起來,“殿下自己決定吧。”
唐問蘭一把揪住她的衣裙,“夫人,求您!求您給奴婢一條活路吧!”
“奴婢只是婢生女,父親死了,嫡母不會管奴婢的!”
“求求您了!砍柴做飯!奴婢都會學(xué)!您就當(dāng)奴婢是一條狗兒,心情不好踹兩腳也使得!”
姚十三掙扎不開,她承認(rèn)她動了惻隱之心。
她曾也是為奴為婢,都是為了一條生路掙扎出來。
看著唐問蘭的樣子,她不由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她也是這樣求到宋積云的面前,卻看不到女兒一面。
“求求您了,奴婢再也不敢覬覦殿下,就安安心心地當(dāng)您身邊一條狗!”
姚十三的唇角翕動著,她救不了唐問蘭。
蕭恕側(cè)躺在軟塌上沒有動,他懶懶的聲音傳來,“心軟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他嗤笑了一聲,“你若喜歡,留下便是?!?/p>
?。?/p>
她不喜歡!
她咬著牙狠狠抽出自己的腳,“你求錯人了!”
唐問蘭的心狠狠跌入深淵!
都不給她活路。
都逼著她死!
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就惡狠狠沖向姚十三。
“我活不成!你也別想活!”
姚十三驚恐地后退,侍衛(wèi)從梁上悄無聲息地躍下,他木然地一劍刺穿唐問蘭。
唐問蘭手中的簪子抖了抖,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一絲的聲音。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姚十三。
“你、你們、都、不得好死!”
姚十三已經(jīng)嚇傻了。
她歷經(jīng)兩世,遇到的惡人,只有宋積云。
唐問蘭算惡人嗎。
好像不算。
又,好像可以算。
蕭恕坐了起來,好似對她剛才的表現(xiàn)十分不滿。
“不該心軟的時候心軟,不知死活?!?/p>
她跌坐地上,聲音里是忍不住的顫抖。
“民、民女只是尋常女子,自是、不能和殿下比。”
蕭恕輕呵了一聲,“這點(diǎn)膽色,還想和本王談條件?!?/p>
姚十三這會兒已經(jīng)所有的思緒回籠,她顫聲回道。
“民女高看自己了,方才若不是殿下身邊的侍衛(wèi),民女這會兒已經(jīng)是死人了?!?/p>
“民女帶著丫鬟孩子,自知是累贅,若是連累殿下,民女死不足惜,民女這就離開行館?!?/p>
她扶著凳子慢慢站了起來。
成王的身邊哪里是這么好待的,隨時有人取命!
這些武功高強(qiáng)的侍衛(wèi),危急時刻,也只會護(hù)著成王,她這樣的活靶子,就是第一個喪命的!
蕭恕的眼睛瞇了瞇,“離開?”
“姚娘子的錢銀未結(jié),離開前先結(jié)賬?!?/p>
“結(jié)賬?”姚十三一愣,結(jié)什么賬?
蕭恕,“出城費(fèi),一萬兩?!?/p>
“一萬兩!”
姚十三驚叫出聲,“車馬費(fèi),我早就付給佘二娘了!”
“佘二娘的結(jié)了,文惜呢?本王親自護(hù)送,是白送的嗎?”
她一窒,“一萬兩未免太貴了……”
“更何況,民女今日明明幫殿下在唐刺史的面前……”
蕭恕懶懶地打斷她,“本王的侍衛(wèi),救了姚娘子一命,難道也不算賬嗎?!?/p>
姚十三的眼皮狠狠一跳,“殿下這是想要了民女的命嗎?!?/p>
“你的命一文不值?!?/p>
他慢慢站起身來,“你還不完,你女兒接著還。”
“總有還完的一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