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尋被允許出去找人。
姜時窈幾人被留在廂房里。
她發(fā)現(xiàn)這人是單槍匹馬地來找人,便從他的口中套得原委。
他不是和談使臣,是這次的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
他的妹妹原本是汗王的王妃,為了給大盛朝的公主讓位,自己甘愿為婢。
只因為三十七部內(nèi)訌,到了無可調(diào)和的矛盾,他們?nèi)羰锹?lián)合起兵,汗王幾乎沒有兵力優(yōu)勢。
只是求助天朝國。
昨日好不容易太后力壓群臣答應(yīng)了聯(lián)姻,將雅蘭公主嫁去。
周從顯卻橫插一腳,破壞兩國聯(lián)姻。
達魯憤憤不平,“給大盛朝進貢了這么多的馬匹牛羊,我妹妹連王妃之位都讓出來了,我國的誠意還不夠嗎!”
姜時窈不通朝政,但是她小時候在村子里見過兄弟之間爭家產(chǎn)。
本來這家為奪家產(chǎn)就已經(jīng)打得不可開交了,這時候又來一家要聯(lián)姻,就是因為家里被人盯上了,想要尋求聯(lián)姻幫忙。
比誰更爛嗎。
純瞎扯!
不過,這些暫時都與她沒有關(guān)系。
最為要緊的還是蕭霖的小命……
姜時窈指了指他膝蓋上的小孩兒,“孩子是無辜,你先把孩子交給我?!?/p>
蕭霖被橫放在他的膝蓋上,臉色漲紅,也沒有了剛才的那股子狠勁兒。
達魯像拎小雞崽兒一樣又將蕭霖提了起來。
“這崽子死了?”
蕭霖的肚子頂在他的膝蓋上,腦袋還沖下,突然又被提了起來。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張嘴就是一口污穢噴涌而出!
盡數(shù)噴在達魯?shù)男厍?,手臂上?/p>
瞬間,屋子里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
霜降抬手捂住芙兒的眼睛。
姜時窈也嚇得往后一縮。
達魯頓時怒不可遏,“他娘的,老子先弄死你……”
“不要!”姜時窈拉住他的衣袖,還小心地避開那團污穢。
靠近后,氣味更濃烈了。
“嘔……”
太惡心了。
姜時窈一手捂著自己的口鼻,一邊勸說,“你若殺了周從顯的孩子,還怎么聯(lián)姻,你才是破壞聯(lián)姻的罪魁禍首!”
她的心底也大為光火,魏尋去了那么久,怎么還不來!
蕭霖要是死了,她可不會跟著周家一起陪葬!
達魯?shù)哪樕植缓?,將蕭霖一扔?/p>
姜時窈張開雙手接住,敦實的小孩兒砸在她的身上,差點兒把她五臟六腑砸出來。
蕭霖小臉慘白地窩在她的懷里,兩只小手緊緊地揪住她的衣袖。
好像這樣才能汲取一些安全感。
姜時窈松開蕭霖,讓他躲到后面的霜降身邊去。
他死死地揪著她的衣袖。
她看了眼達魯,抽出帕子擦了擦蕭霖的嘴角,“七……你去后面保護妹妹,現(xiàn)在這里你是唯一的男子漢?!?/p>
他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芙兒妹妹。
姜時窈拍了下他的后背,“去吧?!?/p>
達魯本來就是帶著任務(wù)來的,人沒有找到,還守著這一屋子的婦孺小孩兒。
他也越發(fā)的急躁,“怎么還不來!”
要是這聯(lián)姻不成,別說他妹妹,就是汗王都要完。
周從顯快馬加鞭地趕來時,姜時窈正在好言好語地勸慰。
她覺得她把這輩子的好話都已經(jīng)說盡了。
周從顯的聲音有些沉,“達魯大人,你這做什么,想毀和約嗎?!?/p>
周從顯的身后還有一人,御史大人柳明翰。
柳明翰看到屋子的姜時窈頓了一下,隨后不著痕跡地移開眼。他
斯條慢理地看向達魯,“達魯大人,前些日子我們已經(jīng)談得很明白了。”
達魯已經(jīng)見過柳明翰很多次了,他說不贏他。
“我不和你說話,我今天就找周從顯?!?/p>
“昨日太后親口答應(yīng)了我們的條件,我們進貢加倍,你們隨公主的儀仗出兵十萬?!?/p>
周從顯皺起了眉頭,“達魯大人找錯人了,我既不是和談官員,也不是送親統(tǒng)帥?!?/p>
先不說他沒有插手這事,就是太后答應(yīng)的這條件太荒唐了!
一點兒進貢就換一個公主和十萬兵馬!
昔年大盛朝兵強馬壯的時候,打了多少年才把三十七部打服。
鎮(zhèn)國公一門忠烈,到現(xiàn)在只剩白發(fā)蒼蒼的孟老將軍一人!
現(xiàn)在,讓十萬兵馬是去送死嗎?!
達魯生的高大又結(jié)實,比周從顯還高了半個多頭。
他伸出手點在周從顯的肩上,“我現(xiàn)在就讓你談?!?/p>
周從顯望著比自己高大的達魯,氣勢絲毫不輸。
手中的劍柄挑開他的手指。
動作放慢,最后在半空中停住。
兩人的較量已經(jīng)開始了。
柳明翰直接越過兩人,示意姜時窈和霜降直接帶著兩個孩子先出去。
直到了樓下,姜時窈腳軟一般地靠在欄桿邊兒上。
這時,她才發(fā)覺胸骨,腹部的酸疼。
都是蕭霖砸的。
“娘子你沒事吧?!彼当е絻海荒樦敝?。
姜時窈擺擺手,隨后看向身邊的蕭霖,“成王殿下呢?”
他抬起小手指了下樓上,“在三樓?!?/p>
姜時窈現(xiàn)在不敢再上去了,招手叫來一個小二。
“小哥,你去三樓通傳一聲,七殿下在這兒。”
小二哥撓著腦袋,“成王殿下已經(jīng)走了?!?/p>
“三哥走了?”蕭霖的小臉上盡是驚訝。
他臉上的表情好像比在樓上時,她說太后娘娘時更委屈了些。
姜時窈看了眼二樓的窗戶,兩國之交,恐怕一時半會兒也不會下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希望以后兩位王爺能記著她的好,在她有難的時候拉一把。
姜時窈將蕭霖送回成王府的時候,管家看到蕭霖驚訝了。
成王并沒有回府,七殿下卻被她人送回來了。
回去的路上。
姜時窈突然福至心靈,成王是故意把蕭霖留在德興樓的。
“嘶——”
她捂著肚子輕輕吸了一口氣。
霜降,“娘子,可是被七殿下砸傷了?”
她搖了下頭,“沒事,就像是扯了一下,應(yīng)當是快來月事了。”
霜降掰著手指算了下日子,“快了,還有幾日,今晚我再縫些干凈的月事帶?!?/p>
到了國公府的時候,老夫人和趙氏穿著誥命服一副準備進宮的樣子。
趙氏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都什么事時候了,還往外跑!”
回到小院兒,才從何媽媽的口中得知。
王爺和使臣在花樓和一花娘大打出手,周世子也被卷進去了。
何媽媽念著阿彌陀佛,“世子不是帶著姐兒去德興樓了嗎,怎就去了花樓呢!”
“千萬別出什么事兒!當家的好不容不堵了能好好過日子了……”
姜時窈和霜降兩人相視一眼,誰也沒有開口。
次日。
周從顯沒有回來,周家的其他主子也不在家。
國公府的上空似乎籠罩著一層陰霾,讓人喘不過氣來。
若是周從顯真的出了什么事,上至國公,下至丫鬟小廝,一個也逃不掉。
姜時窈不知道這其中有什么彎彎繞繞,但是現(xiàn)在混亂的時候,正是她尋出城商隊的好時候。
*
宋積云在廳外偷聽到了大哥的話,不管不顧地沖了進去。
“大哥,你怎么能不救從顯哥哥呢,他是你未來的妹夫!”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宋易堂看著妹妹沒大沒小的樣子,沉聲斥責(zé)道。
“不!你答應(yīng)我救從顯哥哥,我就出去!”
宋積云梗著脖子,“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聽你的話,多日沒有出門了!”
宋易堂捏著眉頭嘆息了一聲,“不是我不救,是太后娘娘故意給他下的圈套,你說我能不能救!”
宋積云現(xiàn)在管不了這多,“大哥,只有一個月我們就要拜堂成親了,難道你要妹妹嫁個牌位不成!”
宋易堂耐著性子解釋,“他若真的沒有二心,太后自然放他回來。”
“若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為兄就是提著刀去獄中,也能給你把婚退了。”
宋積云看著大哥不為所動的樣子,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
“周從顯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p>
“你!——”
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他又抬起了手來。
宋積云害怕地閉上了眼,好半晌,那一巴掌沒有落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張開眼,“大哥,你是御前紅人嗎,你進宮去求……”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
宋易堂回過神來,才發(fā)覺自己打了妹妹一巴掌。
他望著自己的手,再抬頭滿眼都是失望。
“你為了一個男人,現(xiàn)在還想將整個宋家為之陪葬!”
宋積云捂著臉,唇角顫抖著,“是你自己說的,你是我的后盾……”
宋易堂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同她說話,“把小姐送回去,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宋積云哭喊著被關(guān)進了自己的院子,現(xiàn)在院子里,沒了紫蘇后,已經(jīng)沒有丫鬟再愿意進來了。
再是錦繡繁華,也只是一座漂亮的籠子。
宋積云前腳剛走,宋易堂安插的線人就回來匯報了。
“大人,確實是成王所為?!?/p>
“懷月樓和玉寶樓都是成王的產(chǎn)業(yè),表面上是買賣,背地里卻在囤私兵?!?/p>
宋易堂冷哼了一聲,“陛下不堪重任,就是不問世事的成王也起了異心?!?/p>
“大人,現(xiàn)在怎么辦?”
宋易堂的面色微能,好半晌后,才緩聲道。
“餌料不夠,大魚不肯出水。”
“?;逝刹怀蓺夂?,守舊老臣以黎閣老為首一幫老家伙活得夠久了?!?/p>
“黎閣老年事已高,該讓他好好休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