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總不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

秦奶奶把看到野雞的經(jīng)過說了遍，拎著野雞的翅膀朝秦致示意，“喏，腳還綁著呢?！?/p>

秦致腦海中閃過一張臉。

他皺皺眉，余光掠過還來不及被雪覆蓋的一串腳印，正延伸向知青點(diǎn)的方向。

謝斯眠。

秦致莫名就篤定，這只野雞，是謝斯眠的手筆。

突然，野雞‘嗷’地一聲，拉回秦致的思緒。

他一回頭，額角青筋跳了跳。

“奶奶，您在干什么？？”

已經(jīng)手起刀落，把雞脖子砍掉，正在放血的秦奶奶頭也不回：“送來咱家，就是我們的，野雞大補(bǔ)！正好燉了，給泠泠補(bǔ)身體?！?/p>

很有道理，秦致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什么都沒法跟小姑娘的身體比。

只是心里，到底還是有些膈應(yīng)。

-

晚上的雞湯燉的很是鮮美，秦奶奶把最好的肉都留給了桑泠。

桑泠聞著誘人的香味，口水都分泌出來了，只是碗太燙，她干看著卻吃不著，頓時有點(diǎn)著急。

秦致沒說什么，起身去廚房，從櫥柜的最底下，找了一把湯匙洗干凈。

回來后放到桑泠手邊。

桑泠注意到秦致的小動作，忍不住抿唇樂，用湯匙舀了勺湯，小心吹了吹，這口美味總算是入口了。

她不由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雙眼亮晶晶地看向秦奶奶，“奶奶，湯好鮮！好好喝~”

秦奶奶笑瞇瞇的，“今天這頓飯，可不是我做的哦，我只負(fù)責(zé)燒火。”

桑泠眸子微微睜大，“秦致，湯也是你燉的嗎？”

秦致對上小姑娘驚喜的眸，點(diǎn)頭，“嗯?！?/p>

“你好厲害，我都不會做飯呢?！?/p>

桑泠沒想到秦致說做飯給她吃，原來不是嘴上說說，他是真的會做飯。

桑泠主動夾起一塊肉，放到秦致碗里。

“你自已嘗了沒有呀？很好吃的?！?/p>

秦致盯著碗里的那塊肉，下頜線都繃緊了。

他雖然做了飯，但味道是秦奶奶嘗的，他連一口都沒碰。

秦奶奶還以為孫子被泠泠夸傻了，神秘兮兮地跟桑泠說道：“泠泠，你猜今晚這頓雞湯是哪來的？”

“??？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發(fā)生嗎？”

桑泠還真不知道，她搖搖頭，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秦奶奶，給足了她情緒價值。

“那可有的說了，這只雞啊，是我在院子里……”

“奶奶！”

秦致忽然打斷了她。

他夾了些菜到她碗里，閑談般轉(zhuǎn)移話題：“說起來，再過陣子，村里就該組織打獵了?！?/p>

秦奶奶的注意力頓時被轉(zhuǎn)移了。

她皺皺眉，問：“今年你還去？”

秦致：“他前兩天跟我說，希望今年還是我?guī)ш?duì)?！?/p>

“山上危險，想獵到好東西，就得往深山走！那里面可是真有熊瞎子跟大蟲的！”

私心里，秦奶奶不想讓秦致去冒這個險，他們家里又不缺這口吃的，進(jìn)了深山吉兇難料，萬一出了事怎么辦？

桑泠是今年剛下鄉(xiāng)，對什么都稀奇。

不止是秦奶奶被帶跑偏，她也是。

她好奇地問秦致：“你往年也會去打獵嗎？”

秦致見她不糾結(jié)野雞的問題，悄悄吐出一口氣。

一邊給她夾菜，一邊應(yīng)道：“嗯，每年都會去一兩趟。隊(duì)里人多，每年光那幾頭豬，不夠分?！?/p>

家家戶戶努力了一年，年底就分那一兩斤豬肉，肚子里連點(diǎn)油水都沒有。

“這種不會被舉報嗎？”

畢竟現(xiàn)在可是挖多了藥材，都能被批判為挖資本主義墻角的時代啊。

秦奶奶見她好奇，便跟她科普了一遍。

“咱們農(nóng)民啊，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從老輩子就是這么傳下來的，咱也不趕盡殺絕，那種揣了崽的，剛生崽兒的，他們都不會殺的，每年就獵點(diǎn)傻狍子、運(yùn)氣好還能獵到野豬，也是讓大家過個松快的年。”

秦致見她聽得入神，都忘記喝湯。

無奈地輕嘖，示意她趕緊先把飯吃了。

桑泠不滿地橫他一眼，哼哼道：“湯很燙呀，我放一會兒怎么了嘛?！?/p>

雖然這是情敵送來的野雞，但秦奶奶有句話說的對，野雞比家養(yǎng)雞滋補(bǔ)，桑泠喝正好。

秦致看了眼她紅潤的小臉，比白天精神了不少，他心中說她嬌氣，手上卻不含糊，直接端過碗，用湯匙攪弄著降溫。

順著秦奶奶的話，淡淡道：“這種事都是民不舉官不究，大家都是要吃飯的，人都要餓死了，還講什么規(guī)矩？”

秦奶奶很滿意自家孫子這么有眼色，樂呵呵點(diǎn)頭：“是呀，就算舉報了，那肉都進(jìn)肚子里了，他們就算要找，也只能去茅坑找咯！”

秦致動作一頓，迅速看了眼桑泠。

桑泠卻撲哧笑出了聲，“哈哈……奶奶，你好幽默！”

秦致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很無奈。

看桑泠笑的前仰后合，眼皮猛跳，生怕她會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下去。

“好了，現(xiàn)在總不燙了吧?！鼻刂路隽松ｃ鲆话眩屗?。

又看向秦奶奶，“奶奶，您再聊下去，這頓飯就不用吃了?！?/p>

桑泠光聽秦奶奶講話去了。

飯都要涼了。

“知道知道，你別多嘴?！?/p>

秦奶奶斜了眼自家孫子，這叫什么？這叫孫大不中留！哪里是關(guān)心她吃沒吃，是生怕泠泠餓到吧！

不過她對此樂見其成，孫子會照顧人，如果泠泠真能看上自家孫子，她做夢都能笑醒咯！

三人吃了飯，碗筷留給秦致收拾。

秦奶奶讓桑泠今晚直接住在秦家，她白天已經(jīng)跟大隊(duì)長那邊通過信了，說她在知青點(diǎn)沒人照顧，讓她安心住下。

就是一直住下去都行。

桑泠笑瞇瞇的說嗯吶，她也很喜歡秦家，自從下鄉(xiāng)后，她再也沒一個人住一間屋子了。

秦致在外面聽著，心下微松。

家里平時沒有女孩子住，他心下思考著，是不是該給桑泠屋子里打個衣柜？梳妝臺也是要的，她在城里時這些肯定都有，還有什么缺的……是不是找桑磊打聽一下？

越想，心中越是柔軟。

只是晚上雪也沒有停下的意思，秦致得去大棚看一眼，守夜的人有沒有及時掃雪燒火。

看著屋里其樂融融的畫面，他竟首次生出了不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