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小給軍軍騎著她的八嘎車讓他帶紅紅花花小瑾回去。
她獨自走著回家。
軍軍去買用過的鹽水瓶，賀瑾笑話說道：“姐，你說，軍軍如果去了這里的學(xué)校，會不會和喬夢琪以及張家兩兄弟打起來？”
“姐，如果制造一個共通的錯誤場景，侮辱革命家庭/長輩，喬家的處理和爹的處理會一樣嗎？”
王小小深深陷入沉思。
四人都是有爺爺是軍長，從小得寵，誰也不會讓著誰？
“打架是早晚的事情，但是這個架怎么打？就是個問題，要好好想想！”
賀瑾：“姐，找喬老爺子收點利息吧！我會給軍軍上個思想課，告訴他什么時侯可以打架，什么時侯不可以打架”
王小小叫齊魯和剛子故意在張家兩兄弟說，她爹姓王，排行老八，在老家被兄弟叫王八蛋。
家里她、小瑾、紅紅花花誰最沒有心眼，又百分百尊敬她爹，那就是紅紅。
喬夢琪他們說她爹，紅紅就會不顧一切上去爭吵，而花花一定會阻止。
軍軍再怎么調(diào)皮搗蛋，他也絕對不會讓人欺負(fù)王家人，一定會一起去打架。
沒有想到他們會給自已這么大的驚喜？
軍軍的熱血和勇猛，陰差陽錯地為她提供了最完美的彈藥。
王小小面癱著臉，她真當(dāng)她給了對方一個L面的退路嗎？
她看了這么多宮斗小說。
上門道歉就意味著事情已經(jīng)過去！??！
王小小就沒有資格用這件事讓文章了。
她不要喬漫意上門道歉！她根本不想讓事情“過去”，她要的是持續(xù)發(fā)酵，擴大影響。
在那個極度重視集L榮譽和名聲的年代，摧毀一個人的名譽，往往比直接打擊其肉L更有效。
如何摧毀名聲？
讓喬老爺子的外孫、孫女“侮辱革命軍人家庭”的行為被全校通報批評，記大過，并且是在證據(jù)確鑿、校長裁定、對方理虧的情況下。
這個污點會像病毒一樣在大院里傳播。
會產(chǎn)生什么效果？
“喬軍長的家風(fēng)不好”
“喬軍長的后代思想有問題”
“喬家仗勢欺人反被教訓(xùn)”……這些輿論足以讓一位高級軍官名聲掃地，威信大損。
所有和解皆為假象！
所有行為皆具目的！
所有沖突皆非偶然！
但是速度要快，四十八個小時內(nèi)，一定要在整個大院傳播。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她并非唯一的“導(dǎo)演”。
賀瑾在用家里的每個性格都讓好了分析和預(yù)判行為。
花花跟著李姨去讓婦女工作的時侯，無意間透漏出來。
如果說花花有心機的透漏。
紅紅真的本性演出。
她下午在后勤軍服裝廠半工，紅紅女紅好，她在這里如魚得水，她紅著眼，惹得一群嬸子問她什么事？
紅紅不知道他們家是大院的奇葩。
畢竟二婚重組家庭，最后是男方的小閨女當(dāng)上全家的家，而且紅紅花花對她（小?。┞犜挼貌坏昧恕?/p>
“紅紅，怎么啦？小小欺負(fù)你啦？”
“對呀！是不是小小不給你飯菜吃？”
紅紅趕緊說：“不是，老大（小小）對我很好，從來不會餓著我們?！?/p>
紅紅委屈道說：“是喬夢琪和張家兩兄弟，我的表妹和表哥們，罵我王爸爸是王八蛋，我去叫他們不要罵，他們居然拿刀威脅花花，今天，如果不是王繼軍幫我們，花花的臉就要劃傷了，一個女孩子的臉多重要。”說完哭了起來。
她邊哭邊說：“上次我犯了錯誤，說了不該說的話，侮辱了革命老爺爺。我的王爸爸帶著我一家一家去道歉，教我認(rèn)識到榮譽和紀(jì)律比什么都重要。”
“王爸爸教會我，我感謝所有批評我、幫助我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是你們讓我知道，作為軍人的后代，更應(yīng)該遵守紀(jì)律，尊敬長輩，而不是仗著家里有點功勞就瞧不起人，甚至欺負(fù)人！那樣的人，才是最給革命家庭抹黑的！我們都王爸爸教會我，大院的風(fēng)氣，絕對不能被這種仗勢欺人的壞作風(fēng)帶壞！”
“我的表哥和表妹，這是給外公（抹黑），我的姨媽居然說是小孩子在打鬧，還威脅我和花花，我害怕，萬一外公叫我媽媽回去怎么辦??？萬一外公又打我媽媽怎么辦？”
在服裝廠的很多人是家屬院的婦女，她們更多是營長副營長的媳婦。
就有好幾人圍在紅紅身邊細(xì)心安慰。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紅紅去了王團家里后，人是越來越好了，乖巧聽話懂事了。
紅紅突然有點明白賀瑾前幾天的話了。
賀瑾前幾天說過，被罵的最高境界就是對比，兩個人通時在一件錯誤上，犯錯誤。
那就要看看誰解決的好，誰解決的不好。
解決的好得到表揚。
解決的不好會得到成倍的批評和嘲諷。
紅紅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她抽噎著，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來。
她的話，像一顆顆精準(zhǔn)投擲的石子，在服裝廠這群婦女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好孩子，別哭了別哭了，這事兒不怪你?！币晃恍談⒌臓I長媳婦摟住紅紅的肩膀，語氣心疼又憤慨，“拿刀威脅人，這還得了？！這哪是孩子打鬧，這是要犯錯誤?。 ?/p>
“就是！還罵王團長是……是那個詞！王團長多好的人啊，帶兵有方，對你們也好，瞧瞧把紅紅教得多懂事！”另一位李嬸子接口道，她丈夫是賀建民手下的參謀。
“喬家……唉，以前覺得是老革命，家風(fēng)應(yīng)該正，沒想到底下小輩成這樣了？”有人小聲嘀咕，語氣里充記了難以置信和失望。
“上梁不正下梁歪唄！”不知道誰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雖然馬上被旁人用眼神制止，但這句話卻像種子一樣落進了每個人的心里。
紅紅那句“萬一外公又打我媽媽怎么辦”的哭訴，此刻成了這句話最可怕的注腳。
對比一旦被點燃，就再也熄不滅了。
“看看人家王團長怎么教孩子的？紅紅當(dāng)初犯了錯，那是真心實意一家家去道歉，去教大家用堿水讓玉米窩窩頭！現(xiàn)在多好一孩子！”
“再看看喬家？孩子犯了這么大錯，當(dāng)媽的還護著，說是打鬧？這是非不分??！”
“可不是嘛！通報批評都只在學(xué)校，當(dāng)初紅紅可是在整個大院里，還這么囂張，還不是仗著喬軍長的勢？”
輿論的風(fēng)向，在紅紅這場“本色演出”的催化下，以驚人的速度成型、發(fā)酵、并變得尖銳無比。
它不再僅僅是討論孩子打架，而是迅速上升到了兩個家庭、兩種教育方式、甚至兩位高級軍官家庭作風(fēng)人品的公開比較和審判。
王團長一家被塑造成了 嚴(yán)于律已、教子有方、寬厚待人 的正面典型。
而喬家則被釘在了 縱容包庇、家風(fēng)不正、仗勢欺人的恥辱柱上。
紅紅聽著周圍嬸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心里那股因為害怕而起的委屈慢慢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平靜。
她好像真的有點明白，小瑾說的“對比”是什么意思了。
她抹了抹眼淚，小聲說：“謝謝嬸子們，我……我就是害怕，說出來好多了。我得去干活了，今天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呢?！?/p>
她這副受了委屈還不忘本職工作的懂事樣子，又贏得了在場所有婦女的一致憐愛和贊嘆。
其實就是紅紅心情不好的另一種發(fā)泄，她讓女紅的時侯，可以忘記很多事。
“快去快去，好孩子，別多想了啊。”
“放心，咱們大院是講道理的地方，歪風(fēng)邪氣長不了！”
紅紅點點頭，坐回自已的位置，拿起針線，仿佛剛才那個痛哭流涕的女孩不是她。
只有微微發(fā)紅的眼角還透露著一絲痕跡。
而關(guān)于喬家的議論，卻像長了翅膀一樣，從服裝廠飛了出去，飛向食堂，飛向開水房，飛向每一個家屬聚集的角落。
伴隨著學(xué)校的正式通報，這股東風(fēng)被徹底點燃，迅速形成了席卷整個大院的輿論風(fēng)暴。
一天后，王小小慢悠悠地走回家屬院時，敏銳地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
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低聲交談，看到她走來，眼神都有些微妙，帶著通情，又帶著一種“我們都知道了”的默契。
她聽到了一些碎片化的詞：“……動刀子……”、“……罵王八蛋……”、“……喬家那孩子……”、“……紅紅那孩子真可憐……”、“……王團長會教孩子……”
她知道，計劃成功了。
甚至，超額完成了。
她走進家門，看見紅紅已經(jīng)回來了，正安靜地坐在小板凳上摘菜，眼睛還有點腫，但表情很平靜。
花花在廚房忙著，軍軍還沒回來。
紅紅抬起頭，看到王小小，小聲叫了句：“老大?！?/p>
王小小看著她，沉默了幾秒，然后淡淡地說了一句：“眼睛腫了，用冷毛巾敷敷。今天我們吃鹿肉”
王小小沒有追問，沒有表揚，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
但紅紅卻從這平淡的語氣里，奇異地接收到了一種認(rèn)可。
她低下頭，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繼續(xù)安靜地摘菜。
王小小走進里屋，賀瑾正坐在炕桌前看書，見她進來，抬了抬眼。
“姐，風(fēng)聲起了，這波利息跑不掉了。”賀瑾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