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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章 沒有文憑的自由,最終會變成貧困的自由

王小小被關(guān)了十二天,她爹還有三天走。

王繼麗也想走,但是老大姑姑不同意,老大姑姑不高興,她現(xiàn)在想法是她不高興,大家一起不高興。

她這個學渣,被從頭罵到尾。

她就想讀完初中,就回家種田,冬天去打獵,簡簡單單過完一生。

王小小盤腿坐在炕上,用烏拉草編織草鞋。

王繼麗縮在角落,捧著一本初中數(shù)學課本,額頭都快貼到紙上了。

王繼麗弱弱地開口,“老大姑姑,這個方程式我不會?!?/p>

王小小頭也不抬:“三伯說了,你必須要初中畢業(yè),初一了,就你這種破成績,難!解不出來就別吃飯?!?/p>

紅紅躲在角落,她明年就初中了,太恐懼了。

她還是努力給王爸爸和賀叔做幾件背心。

王繼麗捧著書,一臉生無可戀。

屋外傳來\"咔嚓咔嚓\"的踩雪聲,賀瑾和一群小崽崽滑雪回來,剛要進來。

王小小趕緊說:“小瑾,在廚房等身體適應了再進來,免得生病?!?/p>

過來十五分鐘,

王小小一聲喝令,“小瑾,進來給她講講三角函數(shù)!”

賀瑾苦著臉湊過來,小聲道:“姐,我看算了吧!”

王繼麗突然把課本一推,眼圈發(fā)紅:“老大姑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料!”

王小?。骸拔抑滥悴皇亲x書的料,但是姑姑拜托你,不要數(shù)學考個八分,這個分數(shù),我也接受不了?!?/p>

王繼麗猛地站起來,課本\"啪\"地掉在炕上。

她紅著眼眶,聲音都在發(fā)抖:“老大姑姑,我寧可去獵熊!那熊瞎子一掌拍下來,都比這鬼畫符似的數(shù)學題好懂!”

王小小抬起頭,黑沉沉的眼睛盯著王繼麗:“你再說一遍?”

王繼麗被這眼神嚇得結(jié)巴起來,突然看到算草本,上面全是她畫的王八。

她腦子一熱,抓起本子撕得粉碎:“反正我就是個廢物!”

王小小突然笑了。

王小小又抽出一張紙拍在炕桌上:\"這是六伯留下的《狩獵許可證》新規(guī),初中畢業(yè)才能考。今年七月份,連獵兔都要證?!?/p>

王小小陰森森地說:“麗麗啊,你猜猜種田要不要學歷?拖拉機駕駛證要不要初中畢業(yè)證?!?/p>

“我們是少數(shù)民族,可以加十分,我不要求你考60分,只要考到50分就行,你考到45分,我們都可以給你運作運作,初中畢業(yè)證才能獲得\"知識青年\"身份。”

王小小偷梁換柱了,農(nóng)村的畢業(yè)證是獲得“回鄉(xiāng)青年”。

王繼麗反抗道:“老大姑姑,你還二年級,你還能打獵嗎?”

王小小嗤了一聲:“開學,我就申請?zhí)墶!?/p>

王繼麗一把抱住課本,眼淚吧嗒吧嗒砸在撕破的算草本上,“我學!我這就學!可是我真的看不懂!”

賀瑾嘆了口氣,拿起粉筆在炕桌上畫了個直角三角形:“麗麗,你看這個山坡……”

“山坡?”王繼麗抽著鼻子湊過來。

“假設(shè)你要在30度坡上追狍子,”賀瑾在斜邊畫了只簡筆狍子,“三角函數(shù)就是算你該跑多快才不會被甩開?!?/p>

王小小突然從炕柜底下抽出一把樺木弓,搭上沒箭頭的練習箭,\"嗖\"地射中門框上掛的干辣椒串:“看見沒?射箭的拋物線也是數(shù)學!”

紅紅手里的針線活停了,眼睛瞪得溜圓。

王繼麗呆呆看著辣椒串晃悠,一粒辣椒籽正好掉在課本的三角函數(shù)公式上。

屋外傳來王德勝的咳嗽聲。

他拄著拐杖進來,看見炕桌上的數(shù)學書和弓箭,眉毛挑了挑:“喲,改上數(shù)學狩獵課了?”

賀建民跟在后面,手里拎著條凍魚:“小小,你爹的三角函數(shù)可是用炮彈喂出來的,老子教他多久,最后才考了55分,如果不是少數(shù)民族可以加分,你爹都得被老領(lǐng)導打死……”

話沒說完就被王德勝踹了一腳。

王小小問了一句:“爹的學歷是?”

王德勝惱羞成怒地掏出軍官證,“老子是中專生。”

王小小突然奪過軍官證,指著內(nèi)頁的\"文化程度:中專\"幾個字。

她陰森森地看向王繼麗:“看見沒?沒文憑連軍官證都是拿不到?!?/p>

王繼麗\"哇\"地哭出聲,“怎么可以這樣?打獵居然還要初中證?”

賀建民拎起凍魚晃了晃:“所以這魚怎么吃?”

王小小惡狠狠磨牙,“燉了,給學渣補腦!”

當晚,王繼麗邊哭邊吃了三大碗魚湯泡飯。

晚上,紅紅花花麗麗走后。

王德勝問:“小小,打獵也要初中文憑了嗎?”

王小小搖頭:“不要呀!”

但是到了80年代打獵證就要初中文憑了,現(xiàn)在年紀輕輕,記憶好,現(xiàn)在不考,等到了三十多歲再考嗎?

王小小以愛之名施壓,王繼麗以自由之名反抗。

王小小更加知道她的善意,她的為你好,其實就是一種暴力,卻又是必要之惡,做法殘酷卻現(xiàn)實。

如果只活十五年,就死了,有沒有文憑都無所謂。

只要不死!

沒有文憑的自由,最終會變成貧困的自由。

她寧可自已今日的暴力規(guī)避未來的絕望。

————

賀瑾正往他親爹的行李里塞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件,王小小好奇地湊過去,一眼就瞧見根鐵棍子。

賀瑾急忙攔住她:“姐,別直接碰!得抓著橡膠絕緣握把?!?/p>

王小小挑了挑眉,小心翼翼地握住包著膠布的那截:“這該不會是電棍?”

賀瑾得意地按下棍身上的凸起,一陣細微的“噼啪”聲響起,“姐真聰明!按這兒能把人電得直抽抽,我試過,剛子那小子躺了足足五分鐘才爬起來?!?/p>

王小小又翻出個硬紙板糊成的“手榴彈”,在手里掂了掂。

賀瑾眼睛發(fā)亮,“這個更厲害!我改良的爆竹震撼彈,拉繩一拽,能閃瞎人眼,發(fā)出爆炸聲,比軍用的差不了多少,扔完就跑最合適。姐放心,傷不了人。”

接著是個做成大白兔奶糖樣子的物件,王小小捏了捏,硬邦邦的。

“閃光煙霧糖!”賀瑾壓低聲音,笑得像只偷到魚的小狐貍,“和上面差不多,都是閃光,但是一個爆炸聲一個是濃煙,點著了能冒20秒濃煙,還帶刺眼強光,逃跑神器!”

最后是個小銅壺,賀瑾做了個噴射的動作:“辣椒噴霧,加了點烏頭堿,噴臉上能讓人哭爹喊娘。”

王小小皺眉:“小瑾,你爹和我爹是去軍校,帶這些違禁品,怕是要關(guān)禁閉吧?”

賀瑾指著自已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委屈巴巴地說:”姐,你看看我這幾天被揍的。爹和親爹說什么‘特訓’,其實就是拿我當沙包。我這不是擔心他們嘛!”

他左眼的淤青還在泛紫,嘴角結(jié)的痂剛掉,活像個被揉爛的柿子。

王小小陰險的笑了,她立刻翻箱倒柜,從房間里搜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王小小拿出兩包香煙,做成癢癢粉煙霧彈。

賀瑾好奇,“姐這個有啥用?”

“這幾樣是是曬干的蕁麻粉+硫磺+狼糞,磨成粉,點燃后釋放濃煙,煙霧里混入蕁麻粉,吸入后會讓人渾身發(fā)癢,但不會造成實質(zhì)傷害。 ”

王小小制作好后,分別放到賀叔和她爹的包里。

賀瑾邊裝邊嘀咕:“姐,你說他們發(fā)現(xiàn)后,會不會又揍我們?”

王小小拍拍他的肩:“放心,他們到了軍校才能拆行李,那時候想揍你也夠不著了?!?/p>

賀瑾想了想,又往親爹的襪子里塞了顆\"閃光煙霧糖\":“這個留著,萬一他半夜想偷偷抽煙呢?”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狡黠的笑容。

————

本來她和賀瑾還擔心他們爹打開行李檢查。

后媽回來了。

她爹和喬漫麗去西廂房卿卿我我了,沒有功夫檢查包裹。

耶耶耶~

今日是她爹去軍校的日子。

王小小一大早起來包餃子,餃子一個個圓鼓鼓的,像小元寶似的排得整整齊齊。

其實她最討厭包餃子,他們食量是豬,餃子六十個才五成飽,還不如包包子,但是他們族里的老人解釋是入鄉(xiāng)隨俗。

今天好在有紅紅花花一起干。

王小小做了斜仁柱餅,這個好做,她做了三十多個,夠他們兩個人吃兩天的了。

餃子蒸好后,餅做好。

王德勝過來。

“爹,你怎么這么早過來?!?/p>

王德勝抱了抱她,在她耳邊小聲道:“小小,永遠以你的生命最重要,明白嗎?還有違規(guī)的事情不許做,尤其是為了幫人?!?/p>

王小小點點頭,“爹,我知道?!?/p>

王德勝揉了揉女兒的頭發(fā),從懷里掏出個一個盒子:“盤尼西林,你收好?!?/p>

王小小接過。她鼻子一酸,卻強撐著笑道:\"爹,我盛餃子給你吃。\"

這時賀建民也走了進來,手里提著個鼓鼓囊囊的軍用挎包:“小小,這個給你?!?/p>

王小小打開一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本筆記本,封面上寫著《軍事訓練筆記》《野外生存技巧》等字樣。

“這些是我和你爹這么多年經(jīng)驗,你慢慢看?!辟R建民難得嚴肅

王小小剛要道謝,突然發(fā)現(xiàn)筆記本下面還藏著個小布包。

她好奇地打開——竟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柄上刻著鷹隼圖騰。

“你叔爺爺給我的,我覺得你更加合適它”王德勝笑著說。

他們吃完餃子。

賀瑾抱著親爹的大腿不撒手,被賀建民像拎小貓似的提起來:“男子漢哭什么哭!看好家,聽見沒?”

另一邊,王德勝緊緊抱著閨女,紅著眼。

王小小身子僵了僵,輕輕安撫她爹:“好了好了,爹,你就去一年,放暑假,我去看你?!?/p>

王德勝哭笑不得:“你這丫頭!”

王德勝對紅紅花花也張開雙臂,把她們兩個摟在懷里:“你們兩個也要好好的,知道嗎?”

紅紅花花點點頭:“王爸,你要注意身體。”

門外傳來吉普車的喇叭聲。喬漫麗紅著眼睛走進來:“該走了?!?/p>

吉普車漸漸遠去,揚起一片雪塵。王小小站在院門口,直到車影消失在山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