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小踏入鄂倫春自治旗的聚居地時,整個部落瞬間安靜下來。
王小小小聲交代“小瑾,等下你去給這里的小崽崽分你的大白兔奶糖?!?/p>
賀瑾點點頭。
老薩滿拄著鹿角杖,站在人群最前方,渾濁的眼睛微微瞇起,打量著這個一身鷹羽的少女。
“塔拉吉爾·隼的少族長?”他用古老的鄂倫春語問道,聲音沙啞卻威嚴。
王小小右手撫胸,微微躬身,同樣用鄂倫春語回應(yīng):“是,薩滿大人。”
老薩滿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笑了:“小小年紀,倒是把你們族的戰(zhàn)袍穿得像模像樣。”
王小小不卑不亢:“戰(zhàn)袍是祖輩傳下來的,我只是借它來見您?!?/p>
老薩滿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往最大的屋走去:“進來吧,外面冷?!?/p>
屋內(nèi),炭火盆燒得正旺,幾個部落長老已經(jīng)圍坐一圈。
王小小摘下帽子,露出清秀的臉龐,賀瑾跟在她身后,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他就出去了。
老薩滿坐下后,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苞棽柯涞纳僮彘L親自來,是為了什么?”
王小小從懷里掏出那份《氏族盟約》,雙手奉上:“薩滿大人,我們塔拉吉爾·隼部與各支系簽訂的盟約,請您過目。”
王小小點頭:“按照盟約,各部族的薩滿有權(quán)互相學習醫(yī)術(shù)?,F(xiàn)在,政府正在招收‘少數(shù)民族赤腳醫(yī)生’,學成后可以領(lǐng)取正規(guī)的醫(yī)療物資,包括盤尼西林?!?/p>
屋內(nèi)瞬間騷動起來。
老薩滿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目光銳利地看向王小?。骸吧僮彘L,你想讓我們?nèi)W漢人的醫(yī)術(shù)?”
王小小直視他的眼睛:“不是學漢人的醫(yī)術(shù),是讓我們的醫(yī)術(shù)被承認。薩滿大人,您會接骨,能治蛇毒,認得七十多種草藥,可現(xiàn)在的政策下,這些本事如果沒人傳承,就會被當成‘封建迷信’埋進土里?!?/p>
老薩滿沉默片刻,忽然問:“你憑什么覺得,我們會聽你的?”
一個身材魁梧、年輕的族長猛地拍桌站起:“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他,熊族族長,巴圖。
巴圖卻不肯退讓:“薩滿大人,我們熊族世代守護山林,從不依賴外人的藥!現(xiàn)在讓我們的薩滿去學漢人的醫(yī)術(shù),豈不是讓山神大人蒙羞?”
王小小涼涼道:“山神蒙羞不是因為你們學習漢人的醫(yī)術(shù),而是你們都是山神大人的文盲子民,山神大人才覺得丟人,你自已當文盲,非要下一代和你一樣當文盲嗎?”
沒辦法,鷹部落和熊部落在二百多年前,就互看不順眼~
王小小這句話像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面,整個屋子瞬間炸開了鍋。
巴圖額頭上青筋暴起,拳頭捏得咔咔作響:“塔拉吉爾的小崽子,你再說一遍?”
王小小不慌不忙從懷里掏出一張條子(丁爹給的):“去年冬天,熊部落有一個孩子死于肺炎。如果你們的薩滿知道盤尼西林這幾個字,帶著孩子去縣里的醫(yī)院,山神大人會不會覺得,認字的塔拉吉爾部落更靠譜些?”
巴圖猛地掀翻面前的矮桌,茶碗摔得粉碎:“放屁!那是他們命該如此!”
“命該如此?”
小小冷笑一聲,突然唱起鄂倫春古語中一段悠揚的調(diào)子。
這是部落里傳唱的《山神訓(xùn)子歌》,講的是山神教導(dǎo)子民學習新知識的故事。
老薩滿的臉色變了。
這首歌已經(jīng)失傳大半,現(xiàn)在部落里能完整唱出來的不超過三個人。
唱完最后一個音節(jié),王小小直視巴圖:“山神說要向蜜蜂學采蜜,向松鼠學儲糧。怎么,到你這兒連學個字都要命了?”
“你們這幾個部落認識多少字?我們塔拉吉爾有八成人識字,我們忘記了山神大人了嗎?鄂倫春族的傳統(tǒng)文化,我們也沒有忘記?!?/p>
“怎么?對自已沒有自信,認為學習了漢人文化,就不認山神大人了嗎?忘本了嗎?”
老薩滿的鹿角杖重重杵地,屋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
老人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塔拉吉爾的少族長,你這話說得太重了。”
王小小站了起來,打開大門,指著外面:“薩滿大人,您看,外面的崽崽吃糖得多歡喜,你們能有糖給他們吃嗎?”
老薩滿順著王小小手指的方向望去。
屋外,賀瑾正被一群鄂倫春孩子圍著,他手里捧著大白兔奶糖,一顆一顆分給那些眼睛發(fā)亮的小家伙。
孩子們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把奶糖含在嘴里,甜得瞇起眼睛,有的甚至興奮地蹦跳起來。
巴圖也看到了這一幕,臉色陰沉,拳頭攥得更緊。
王小小收回目光,看向老薩滿,語氣放緩:“薩滿大人,山神不會因為您學新東西而生氣,但祂會難過,難過您的孩子們連一顆糖都吃不起?!?/p>
老薩滿沉默良久,終于緩緩開口:“塔拉吉爾的少族長,你說得對?!?/p>
巴圖猛地轉(zhuǎn)頭:“薩滿大人!”
老薩滿抬手制止他,目光堅定:“巴圖,我們守舊,不是因為我們固執(zhí),而是怕丟了祖宗的東西。可現(xiàn)在,如果我們連孩子們的健康都保不住,那才是真的丟了根?!?/p>
王小小趁熱打鐵,從懷里掏出六伯給的油紙包,打開后露出嶄新的《赤腳醫(yī)生手冊》和幾盒盤尼西林:“薩滿大人,這是政府認可的醫(yī)療物資,只要您愿意去學習,這些東西以后都能領(lǐng)到?!?/p>
老薩滿伸手摸了摸那本手冊,又拿起一盒盤尼西林,仔細端詳著上面的漢字。
屋內(nèi)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等著他的決定。
終于,老薩滿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好,我去?!?/p>
王小小露出笑容,但還沒等她說話,巴圖突然怒吼一聲:“不行!”
他猛地沖上前,一把抓起桌上的盤尼西林,狠狠摔在地上:“我們熊族絕不低頭!”
藥盒砸在地上,藥片散落一地。
屋內(nèi)瞬間劍拔弩張。
王小小的眼神冷了下來,她慢慢彎腰,撿起一粒藥片,捏在指尖:“巴圖族長,你知道這一粒藥,能救多少孩子嗎?”
巴圖冷笑:“我們不需要漢人的藥!”
王小小盯著他,忽然笑了:“那你們需要什么?看著孩子病死?還是等著山神顯靈?”
巴圖被激怒,猛地伸手去抓她的衣領(lǐng):“你——”
王小小拿著骨刀反擊架在他脖子上。
“夠了!”老薩滿的鹿角杖重重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巴圖和王小小瞪著對方。
巴圖:“你給我放手”
王小小嗤笑一聲:“憑什么我先放手。”
老薩滿站起身,蒼老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巴圖,你忘了山神的教誨:‘驕傲的獵人,終會餓死在雪地里’?!?/p>
巴圖臉色鐵青,但最終緩緩放下了手。
王小小也把骨刀放了下來。
老薩滿看向王小小,鄭重道:“少族長,我會帶著愿意學的薩滿去報名?!?/p>
王小小點頭,又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這是我們給你們安排的,報名地址和聯(lián)系人,政府會安排專門的翻譯,不用擔心語言問題?!?/p>
老薩滿接過紙條,仔細收好。
屋外,孩子們的笑聲依舊清脆。
王小小轉(zhuǎn)身準備離開,臨走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巴圖,淡淡道:“巴圖族長,山神不會因為您學新東西而看不起您,但祂會失望,失望您連為族人爭取更好生活的勇氣都沒有。”
說完,她大步走出屋子,賀瑾趕緊跟上,兩人在孩子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
回程的路上,賀瑾小聲問:“姐,他們會去嗎?”
王小小看著遠處的雪山,笑了笑:“會。”
“為什么?”
“因為沒人能拒絕讓自家孩子過得更好的機會,山神大人也不會同意?!?/p>
“姐,你也相信山神大人?”
“小瑾,沒有一個鄂倫春族人不相信山神大人,是祂指引著我們!”
賀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糖:“姐,給你留的?!?/p>
王小小接過糖,剝開糖紙,甜味在舌尖化開。
王小小吐槽道:“熊族越來越小氣了,我們塔拉吉爾來這里,居然不給我們飯吃。”
她瞇起眼睛,心想六伯,這次,我可沒讓您失望。
王小小想起來了,她忘記把手搖發(fā)電機燈,送給薩滿大人,這里的證明是部隊里開的,也算為了他們在明年有個保證。
王小小也是有脾氣之人,尤其對一只熊?。?!
王小小望著攔路的人。
他雖已年邁,但腰板挺直如松,正是熊族前任族長巴彥托。
巴彥托走到王小小面前,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塔拉吉爾的小鷹,翅膀還沒長硬就敢來我們地盤撒野?”
王小小不慌不忙行了一禮:“我是來送機遇的,不是來撒野的?!?/p>
巴彥托突然大笑,轉(zhuǎn)向老薩滿:\"這小鷹崽子有意思!比我們這些老頑固強多了!\"
“鷹部的小鷹,你能告訴我學習漢人的文化有什么用?”
賀瑾用鄂倫春語問道:“熊部有多少人參軍?”
巴彥托沒有想到是個漢人來問,還是回答了:“15人?!?/p>
賀瑾故作嘆息:“那他們真可憐!”
[我絕對對鄂倫春族沒有一絲惡意,如果有冒犯,和我留言我改,所有部落都是我虛擬。]
[劇情在1965年,現(xiàn)實中鄂倫春族的孩子已有百分之六十已經(jīng)上學,文章虛擬是我把他們下山1953年到1965年發(fā)生的事件,統(tǒng)一在196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