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小把趙強扛了起來,把他放到八嘎邊斗上。
賀瑾快速上車,王小小立刻騎著八嘎飛奔而去。
保衛(wèi)科值班的幾人看傻眼了。
“班長,趙強被搶走了……”
“他們兩個小崽崽真的是軍人嗎?”
班長“……”
賀瑾問:“姐,我們去哪里?”
王小小回部隊,七個小時不實際,更何況他進不了二科,她又不想去二科的庇護所,也不愿意,不想暴露。
王小小眨眨眼,有了,那個地方既能證明自已是二科的,也有紀律讓他們閉嘴。
正常人不會想來這里,更不會在這里閑聊八卦。
那個地方更加能讓人肉體的殘缺和暴露所帶來的羞恥感,會被降到最低。
她真是個天才,大聰明。
王小小騎著八嘎車,沒有駛向郊外的二科駐地,徑直開進了一個掛著“中國人民解放軍XX陸軍學院”牌子的大門。
門衛(wèi)顯然認識這輛獨特的車和這個更獨特的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揮手放行。
車子最終停在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蘇式建筑前。
王小小熄了火,利落地跳下車,再次不由分說地把還在懵圈狀態(tài)的趙強扛下來。
她示意賀瑾跟上,然后推開那扇沉重的、漆成深綠色的木門。
一股濃重的福爾馬林混合著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這里,是醫(yī)學院的解剖實驗室。
賀瑾欲哭無淚,他姐彪悍呀!帶他們來解剖室。
王小小把趙強放在一張空著的、擦得锃亮的不銹鋼臺邊坐下
她走到房間一角的一個洗手池邊,打開水龍頭,仔仔細細地清洗雙手,仿佛外科醫(yī)生術前準備。
她目光平靜地看著趙強,咧嘴笑了:“這里,陸軍學院解剖教研室?,F(xiàn)在你相信我們是總參二科的了嗎?”
賀瑾補充:“趙哥,你看我們能自由進出軍事院校核心區(qū)域。能使用保密等級極高的解剖實驗室。這里如回家般自在。”
趙強一路上是懵逼狀態(tài),這個解剖室什么時候成了保密等級較高的解剖室了,空空的屋子,幾張拋光的臺面板而已,外加水槽和……
她看著趙強,語氣不容置疑:“這里,安靜,絕對保密,不會有任何閑雜人等打擾?,F(xiàn)在,脫下你褲子,我要為你做檢查和新假肢的陰模取樣。這是‘榮光項目’的第一步指令?!?/p>
趙強目光落在王小小那副“科學狂人”般的認真表情上。
她不會把自已解剖了吧?
他咽了口唾沫,手指有些顫抖,但卻異常順從地,開始解自已那條空褲管上的腰帶。
王小小從背包她的白色油布,這塊油布,是趙華紅搞來的軍醫(yī)油布,她基本舍不得用。
她把油布鋪在光可鑒人的不銹鋼解剖臺上。
然后又從背包里往外掏東西:石膏繃帶、水盆、剪刀、凡士林……
趙強看著這些家伙什么擺在解剖臺上,感覺自已剩下那條腿肚子有點轉筋。
這場景也太……恐懼了。
好險沒有手術刀。
慶幸不到三秒鐘,就看見叫小小的小崽崽拿出一把手術刀。
王小小可沒管那么多把手術刀放到臺面上,她戴上一副不知道從哪個實驗室順來的橡膠手套,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聽得趙強一哆嗦。
“趙強同志,請?zhí)善?,放松,就像平時休息一樣?!蓖跣⌒≈笓]道,語氣努力顯得輕松。
趙強僵硬地、慢慢地把自已放倒在冰冷的臺面上,硌得他后背有點涼。
他看著天花板上明亮的燈,感覺自已脫光了,那就是解剖的尸體了……
王小小拿起凡士林,手法專業(yè)地給他的殘肢末端涂抹,一邊涂一邊還安撫他:“潤滑保濕,避免粘連,咱們這流程可是科學得很!你還算運氣好,徐叔前兩天還用的是豬油。”
賀瑾在一旁看著,覺得這場面既嚴肅又有點滑稽,忍不住插嘴:“姐,趙哥這躺臺上的架勢,就像上次和大伯一起殺豬了!”
王小小差點沒繃住笑,瞪了賀瑾一眼:“瞎比喻!咱這是高科技,是‘榮光項目’!”
她手上不停,拿起石膏繃帶,浸水,擠出多余水分,動作流暢得很。
她開始往趙強腿上纏繞,一層又一層,嘴里也沒閑著:“趙哥,你別緊張,咱這服務和待遇可是獨一份。我爹的兵做陰模,只能在我那車間聞機油味兒。您這直接上醫(yī)學院解剖臺,這規(guī)格,這檔次,回頭說出去都沒人信!”
趙強躺在臺上,哭笑不得地應著:“啊……高級不高級不知道,沒有對比過,但是說出去,我在解剖室做陰模,估計是沒有人相信的?!?/p>
王小小手上不停,繼續(xù)嘮嗑:“你看這環(huán)境,多安靜,多肅穆,特別有助于思考。你感受一下,是不是覺得渾身都充滿了科學的力量?”
趙強的感受是,這臺子太涼了,而且總覺得這地方不該是他光著腿躺著的,適合脫光了躺著。
很快,他的殘肢就被裹成了一個白色的、沉甸甸的石膏坨子,正在微微發(fā)熱。
王小小拍拍手,對自已的作品很滿意:“好了!保持姿勢,十五分鐘別動!趙哥,要不要,趁這功夫,我給你講講我這假肢為啥能比木頭疙瘩強一百倍?”
趙強:“不必,謝謝……”他現(xiàn)在只希望這十五分鐘快點過去。
賀瑾又湊過來,看著臺上有點無奈的趙強和一臉認真的姐姐,憋著笑說:“趙哥,你現(xiàn)在這樣兒,特別像咱們課本里那個被女媧娘娘剛捏出來的泥人兒,就差吹口氣了!”
王小小一聽,眼睛亮了:“哎這個比喻好!咱這就是要給趙哥‘重塑金身’!讓咱們的革命戰(zhàn)士重新龍精虎猛!”
王小小也不想這么活潑,但是看著趙強眼中的死氣沉沉,覺得,總覺得虧欠什么……
趙強躺在冰冷的臺上,感受著腿上石膏傳來的熱度,第一次覺得,或許……這次真的會不一樣?至少,這經歷絕對是他二十多年來頭一遭。
十五分鐘一到,王小小小心翼翼地將已經硬化的石膏陰模從趙強腿上取了下來。
她像欣賞藝術品一樣左右看了看,然后毫不猶豫地放到一邊,又拿起了新的石膏繃帶。
“來,趙哥,咱們再來一次。剛才那個角度可能不太好。”她語氣輕松得像是在邀請對方再吃一塊糖。
趙強:“???”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第二條石膏繃帶又糊上了他的腿。
當王小小開始調第三盆石膏漿時,趙強的表情已經從懵圈變成了絕望。
賀瑾在一旁小聲數著:“第三個了姐,趙哥腿上的皮都快被薅禿嚕了!”
王小小頭也不抬:“你懂什么?這叫嚴謹!科學實驗要有足夠的樣本量!萬一有一個沒做好呢?咱們得確保萬無一失!”
直到第五個陰模整齊地排在油布上,王小小才終于滿意地停了手。
趙強感覺自已的殘肢已經不是自已的了,冰涼、緊繃,還帶著五輪發(fā)熱后的余溫,體驗感十分復雜。
王小小幫他把褲子穿好,再次發(fā)揮神力,把他扛回八嘎車的邊斗里。一路無話,主要是趙強已經沒力氣思考了。
車子再次?;貦C關大院保衛(wèi)科門口時,班長和幾個值班員正伸著脖子往外看,仿佛在看什么奇跡會不會發(fā)生。
然后他們就看到王小小和賀瑾,一左一右,幾乎是架著眼神渙散、腳步虛浮的趙強走了回來。
班長張了張嘴,沒說出話。這倆小崽崽好像真的把趙強給“改造”了一遍,雖然不知道改了什么,但看起來損耗挺大的。
王小小把趙強按回他的椅子上,然后后退一步,身體站得筆直,表情瞬間從之前的“科學狂人”切換成了“嚴肅軍官”。
“趙強同志!”
趙強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晃蕩站起來,挺了下背。
“第一階段取樣任務已完成?,F(xiàn)下達‘榮光項目’第二階段指令!”
保衛(wèi)科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項目最終目標,是制作出能讓你奔跑、負重、甚至急行軍的新型假肢,作為獻給黨的生日禮物!這是一項光榮而艱巨的政治任務!”
她目光如炬,盯著趙強:“但是,再好的假肢,也需要一個強大的身體來駕馭!你現(xiàn)在的肌肉力量和身體狀態(tài),不達標!”
“因此,指令如下:從明天起,進行體能恢復訓練!每日必須完成俯臥撐、引體向上、殘肢力量針對性練習!增強你的核心肌群和上肢力量!這是為了確保你能配得上‘榮光’,而不是讓它在你身上變成另一根廢鐵!明白了嗎?”
趙強徹底愣住了。不是讓他試假肢,而是命令他鍛煉身體?為了能配得上假肢?
這種前所未有的、“被需要”和“被要求”的感覺,像一道強光,刺破了他心中的麻木。
他看著王小小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仿佛又聽到了集合的號聲。
他喉結滾動,最終,一個清晰的聲音回答:
“是!保證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