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予期了解宋凝,原也沒打算用所謂的人情讓她對自己多一些關心和在意。
于是坦率無比的摸出一份當初瑞貝卡留下的單據,雙手遞給她說:“原本我是想說,我們兩個現在是夫妻關系,從法律上來說,我花的算是婚后財產,不用你還……”
宋凝剛想張口說話,丁予期就瞇著眼笑著阻止了她:“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我現在不是很想聽。這樣吧,就先算是你欠我的,不過這筆錢不設期限,你隨便什么時候給我都可以?!?/p>
至此,宋凝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想說什么,先一步想好了對策。
既然她一定要還,那他也接受,但她想也知道,買下這個項鏈的錢肯定不是一筆小數目,她一時半會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錢。
所以這筆債,她注定要欠上很久很久了。
丁予期只是溫柔地笑著看她,“宋凝,以后我可就多了一層身份了啊?!?/p>
“債主?”
丁予期挑眉:“我能不能收點利息?”
自己堅持要還,人家說要利息,她也不好說什么。
于是宋凝問:“你說吧,利息怎么定?”
丁予期摸著下巴,思索了一下,語焉不詳:“我先想想,等我想好了告訴你?!?/p>
宋凝點了點頭,隨他去了。
反正這個人還是律師,肯定是不會吃虧就是了。
這串鉆石項鏈價值不菲。
她接過單據,摩挲過后將鉆石項鏈摘下來,跟它一塊仔細收到藍絲絨盒子里去了。
盒子不過巴掌大小,然而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讓宋凝仿佛隔著時空感受到了從前壓在父親肩頭的擔子。
現在輪到她來做這些了。
這天晚上,他們還是像平時一樣,雖然沒有說太多話,卻仍舊心有靈犀。
丁予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種事是急不來的,又已經在原地等了宋凝這么多年,自然不會在這時候做急功近利的事,只是載她回家時問了句:“為什么不戴著那條項鏈?它非常的襯你。”
其實何止是襯,宋凝的膚色是天生的瑩潤白皙,五官也精致奪目,最適合的首飾就是耀眼奪目的珠寶,并且越華麗越跟她的氣質相得益彰,若是太樸素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尤其這條鉆石項鏈對她來說還有特殊意義。
宋凝坐在副駕駛上,一雙搭在膝頭的手始終護著那個藍絲絨盒子沒有挪開,捧著易碎的珍寶般緩聲道:“正因為它襯我,所以才不能隨便戴,況且時間都這么晚了,仔細收著才要緊?!?/p>
這不僅是首飾那么簡單,還寄托著她對未來的希望,隨身佩戴固然能提醒自己,可這在旁人眼里未必不是另一種高調炫耀。
固然她從不在意不值得的人怎么想,但在替父母洗清污名之前,她不想做多余的事。
丁予期瞬間懂得了宋凝的心思,當時就把余下的話給吞了回去,只在瞧見距離傅家別墅不遠處的那輛車時微微瞇起眼睛:“又來了?!?/p>
這話言簡意賅到了連主語都沒有的地步,可宋凝還是瞬間明白了他指的是誰。
只見朦朧夜色下閃耀著一點若有似無的星火,定睛一瞧就會發(fā)現是有人將車停在路邊,正在一邊原地踱步,一邊轉著圈的抽煙。
宋凝對這個身影熟悉無比,面無表情的接話:“是他啊?!?/p>
話音里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只有藏都藏不住的反感,是她連一絲一毫多余的心思都不想用在他身上了。
丁予期察覺到她的態(tài)度,亦是懶怠再拿傅東擎當情敵看,內心毫無波動的問:“要不我們從側門回家?”
因為丁老爺子還在這邊尚未離開的緣故,他們兩個做戲做全,都是留在這邊住的,并且為了不招致老人家的懷疑,住的都是同一間房,而丁家有專屬的汽車道,完全可以繞開正門。
可宋凝搖了搖頭:“不必,伯父伯母這會兒都在家,要是恰好被他們看見我們繞路,有些事就說不清了,至于其他人……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還有什么廢話要說?!?/p>
反正能夠用來威脅唐婷的照片已經被林瀾毀了,余下的事都不需要再擔心。
丁予期依言照做,直接一腳油門把車開到距離傅東擎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去了,速度快的讓輪胎發(fā)出了跟柏油路面摩擦時獨有的尖利聲響。
傅東擎夾在指尖的煙險些掉在地上,他面色慘白,眼底倒是泛著血色,咬牙切齒的往車引擎蓋上錘了一拳,質問道:“丁予期!你是打算殺人滅口么?”
丁予期立刻發(fā)揮了他在律師從業(yè)期間練出來的伶牙俐齒反問:“你這不是還沒死么?對了,我得提醒你一句,我目前暫未對你造成實質性傷害,但是如果你有所行動,性質就不同了?!?/p>
在場的三個人當中沒有比他更擅長解決類似爭端的了,并且每個人心里都清楚,他有這樣的能力。
傅東擎一口氣梗在心頭,偏偏又發(fā)作不出來,是深知他一旦控制不住脾氣,興許馬上就要結束保釋,被送回到拘留所里去了,到時候他的日子絕不會像之前一樣好過。
茫茫夜色中,只有一個人是他僅剩的希望。
傅東擎偏過臉去看向副駕駛上的宋凝,見她面無表情,正在垂眸擺弄手機,從心底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啞聲道:“我來見你,你連看我一眼都不肯么?”
他難得放下身段,不再等著宋凝去見他,若是放在從前,已經是十分難得,可這在如今的宋凝眼中根本是一文不值。
“這難道是什么特別有意義的付出么?”宋凝總算抬眸瞥了他一眼,然而目光極冷。
傅東擎被她刺的無比煎熬,二話不說就要上前打開車門把她拉走,可丁予期比他眼明手快,早就把車門從里面反鎖了。
三人隔著車窗對峙,涇渭分明的如同待在兩個世界里。
傅東擎無計可施,又不敢把事情鬧大被送去警察局,不得不低下他的頭,幾乎是祈求地對宋凝說:“阿凝,我是真的后悔了,失去你以后,我無時無刻不覺得從前的自己可笑,求你給我個機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