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予期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老板娘也可以?!?/p>
宋凝別開臉,避開他的目光。
她顧左右而言他,突然看到了斗柜上放著的一個相框,立馬走了過去:“這張照片居然還在!李叔估計費了好大勁才找回來的?!?/p>
相框上已經(jīng)積了厚厚的一層灰,但依稀還能看到,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男人把女兒扛在肩頭,一手扶著女兒,一手牽著自己的妻子。
女人也把頭輕輕靠在丈夫的身側(cè),黑發(fā)如瀑,甜美溫柔。
宋凝已經(jīng)幾乎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爸爸媽媽的樣子了。
在她八歲以前,他們一家人在南城是多么幸福又溫馨的生活著。
爸爸最喜歡把她架在肩膀上,看花燈,逛廟會,看舞龍舞獅。
南城不算是個特別大的璀璨都市,但是整個小城都彌漫著一股恬淡濃郁的生活氣息,只要是一想到童年,宋凝就覺得心里平靜又安詳。
只是后來……
父親出事,媽媽帶著她遠走H市,承載著她童年的麗晶酒店也漸漸消失在記憶中了。
她用手描摹著父母的輪廓,微微有些鼻酸。
“想他們了嗎?”丁予期也走了過來,在她身邊站定。
宋凝沒說話。
怎么可能不想呢。
那是全世界最愛她的兩個人啊。
丁予期說:“你長得更像你媽媽一些?!?/p>
宋凝回過頭看他,丁予期似乎也在端詳著這張照片。
看的有些認真。
宋凝點了點頭:“以前酒店里的叔叔阿姨們都說,我更像媽媽。”
“你媽媽很美。”
“謝謝?!?/p>
“走吧?!?/p>
宋凝疑惑,抬頭看向他:“去哪里?”
“去買點香燭和紙錢,既然回來了,我們應該去祭拜一下的?!?/p>
“我自己去吧,”宋凝說:“這種事情不好麻煩你?!?/p>
丁予期牽著她的手,護著她往外走,沒再說話。
兩人去買了很多祭奠用品,丁予期直接帶著她往墓園去。
宋凝的父親是在監(jiān)獄里去世的,媽媽后來因病在H市去世,也是在H市火化,后來宋凝把她的骨灰也帶回了南城,把父母的骨灰合葬了。
丁予期一手拿著香燭紙錢,一手牽著她,沿著墓園的階梯拾階而上,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她父母的墓碑,站定。
墓碑上貼著兩人的照片。
上面寫著:【宋建鄴 陳珍芳 之墓,女宋凝立?!?/p>
宋凝本想問他,怎么連自己父母的墓碑位置都知道,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個小丁總似乎對她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唐婷當年那件事她瞞的死死的,為了怕有個萬一,連傅東擎都沒有告訴。
但丁予期還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丁予期把香燭一個一個整齊地擺在墓碑前,點燃。
動作恭敬,態(tài)度虔誠。
做好這一切之后,他率先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宋凝還在吃驚中,丁予期就往她手里塞了一瓶酒,還有一包山楂糖。
“幫我打開?!?/p>
宋凝看了看酒瓶子上的logo。
南山醉。
這是南城本地的一個酒廠產(chǎn)的酒,放在全國沒什么名氣,但是在南城卻賣的很好,也是爸爸生前最喜歡的酒。
還有山楂糖——
也是媽媽從前最喜歡的零食。
宋凝越來越驚嘆于他的信息搜集能力。
“……是李叔告訴你的嗎?”
丁予期搖了搖頭,只是問她:“打開了嗎?”
宋凝把山楂糖的包裝拆開,遞給他。
丁予期打開了其中幾枚,放在墓碑前。
接過宋凝手中的酒瓶,他先喝了一口,然后撒了一些在墓碑前的石板上。
“叔叔,阿姨,我?guī)文貋砜茨銈兞??!?/p>
“宋凝現(xiàn)在長大了,她很好很優(yōu)秀,你們放心?!?/p>
“以后我會照顧好她,你們?nèi)掠兄?,安心吧?!?/p>
說完,把酒瓶放在了山楂糖邊上,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宋凝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是真是假,他們現(xiàn)在都是在一個結(jié)婚證上的關(guān)系了。
他這是把自己當做了新女婿,結(jié)了婚第一件事就是來祭拜岳父岳母。
宋凝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她跟傅東擎在一起那么多年,只是在結(jié)婚的時候,她帶著他給父母的照片上了炷香。
只有丁予期,千里迢迢帶她回了南城,親自到墓園里祭拜。
到底誰才是女婿,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宋凝?”
“嗯?”
“我們一起給爸媽磕個頭吧。”
“……嗯。”
丁予期扶著她的手,看著宋凝在自己身側(cè)的蒲團上跪下。
兩個人并肩跪著,一起叩了三個頭。
宋凝的眼睛有些潤濕。
丁予期握緊她的手,“別哭,爸媽肯定舍不得看到你哭?!?/p>
最后離開墓園的時候,宋凝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丁予期一邊開車,一邊牽著她的手晃了晃:“今天允許你難受,明天開始就要振作起來了,裝修隊要進場了?!?/p>
宋凝抬起頭來:“這么快?”
丁予期挑眉:“當初找到李明富的時候,我就在著手準備了。不過酒店的裝修方案前幾天才最終確認下來,本來想跟你說的,但又急著陪你去辦離婚手續(xù),所以就等到了現(xiàn)在?!?/p>
宋凝垂著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我還以為你帶我回南城,是為了在我爸媽墓碑前面過個明路。”
“我倒是想,但你現(xiàn)在需要時間調(diào)整,我不逼你?!?/p>
宋凝笑了一下。
在墓園里都爸媽都叫了,還裝什么大尾巴狼。
丁予期接下來的話卻說的很認真:“麗晶酒店重新裝修大概需要三個月時間,那個時候差不多也是你爸爸的忌日。到時候我們再回來一趟,一方面好好祭拜一下長輩,另一方面著手準備麗晶酒店的開業(yè)?!?/p>
宋凝問他:“對于麗晶酒店,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會派個穩(wěn)妥的人過來,你就先跟著我在衛(wèi)斯理?!倍∮杵谡f:“你的管理經(jīng)驗還需要再積累,等這一趟回去,我再帶你接觸一下宴會籌備方面的工作?!?/p>
宋凝點了點頭。
她想著也是這樣。
嫁給傅東擎的這些年,他對她確實不錯。
傅東擎覺得,出去工作太累太辛苦,所以一直不同意她出去找工作,說是讓她在家里享福。
宋凝不否認這種躺平的生活是很多人期望的。
但,這不適合她。
她同意在家待著,也是出于對傅東擎的妥協(xié),對經(jīng)營婚姻的妥協(xié)。
但是如果要問她本人,她還是希望能夠有自己的事情做,而不是每天只知道逛街度假的闊太太。
傅東擎是愛她。
但也只是用他自認為的方式愛她。
從不理會她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