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宋凝睡著了。
她坐在副駕駛上,頭微微歪著。
盡管睡著了,眉心仍舊輕輕蹙著。
丁予期把車開進(jìn)了自家院子,熄火,
但是卻沒有吵醒她,就這么偏頭看著她。
宋凝很漂亮,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
但這樣安靜的近距離觀察她,還是第一次。
她的眼睛很大,即使閉著,也能看出來很長很長。
鼻尖小巧,唇也小,但是很飽滿。
只是現(xiàn)在沒了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
他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就不該因?yàn)樘^想見到她,把她騙來自己房間里,又是修冰箱又是買咖啡機(jī)。
早知道她今晚會連夜殺過來干架,下午應(yīng)該給她放個假,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的。
只是……
十五年了,他終于等到了她和傅東擎離婚。
鬼知道他接到那通電話的時候有多激動,整個人仿佛都活了過來,渾身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躁動。
宋凝不記得他們的初遇了。
可他還記得。
中學(xué)的時候,因?yàn)樗L得漂亮學(xué)習(xí)又好,很多男生都在議論她,當(dāng)然,也有很多女生嫉妒她。
久而久之,有一些心眼不好的人就開始造謠,說她跟校外的社會人士交往,還墮過胎。
學(xué)生時期好像總是有這種奇怪的現(xiàn)象,漂亮的女生被造黃謠,不好看的女生被霸凌。
他聽不下去了,想抓一個出來殺雞儆猴,替她把這些謠言止住。
正當(dāng)他活動了手腕,準(zhǔn)備逮那個說的最起勁兒的好好揍一頓的時候,他班里的大門被一腳踹開了。
宋凝那時候還是個小姑娘,但是氣勢就已經(jīng)很強(qiáng)了,冷著臉走了過來,直接把手里瓶子里的液體潑了那個男生一臉。
男生嗷嗷怪叫:“你潑的什么?!”
“濃硫酸,”她冷靜的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反而像個女將軍:“師兄,現(xiàn)在知道怕了?造謠的時候就沒想過會給別人造成多么大的傷害嗎?”
男生一聽是濃硫酸,嚇得瘋狂用紙去擦臉。
周圍被液體飛濺到了同學(xué)們也都一哄而散,有的飛奔去洗手間沖洗,有人跑去老師辦公室告狀。
男生已經(jīng)嚇得三魂去了兩魂半了,可是回過頭,身后已經(jīng)空無一人,只剩下還在不遠(yuǎn)處的丁予期。
他痛苦的哀求著:“幫我叫救護(hù)車,求求你……”
丁予期選擇去把教室前后門都關(guān)上,然后對宋凝說:“你想做什么,做吧,門我鎖了,老師也進(jìn)不來?!?/p>
然后他就看到宋凝拎著拖把棍就對那個男生一頓好打,只打的他鼻血亂流,連連求饒。
老師在門外拍門,校長和年級主任也來了,有恐嚇的,有威脅的,還有溫柔勸阻的。
不過最后,還是等宋凝打到筋疲力竭,丁予期才去開了門。
男生被打成了個豬頭,抱著頭蹲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宋凝手里握著拖把棍,像是戰(zhàn)無不勝的斗戰(zhàn)勝佛孫悟空。
校長責(zé)罵宋凝的時候,她一點(diǎn)也不怵,只是平靜的說:“張校長,您也是有女兒的,如果您的女兒被人說在外面跟好多個男人都睡過,還懷過孩子墮過胎,您還會這么平靜嗎?”
校長沉默了。
最后,他也只是說:“打人還是不對的,還有,你的濃硫酸哪里來的?學(xué)校實(shí)驗(yàn)室偷的嗎?”
宋凝笑道:“我要是真用了濃硫酸,他的呼吸道早就碳化了,哪里還能鬼哭狼嚎?”
“那你用的是什么?”
“尿,”她說:“讓男同學(xué)幫我弄的,懵逼不傷腦,惡心不致命,用來對付他這種嘴臭的人剛剛好?!?/p>
臨走的時候,宋凝還特地對他說了一句:“謝謝師兄,你是個好人。”
丁予期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從那天開始就留在了他的記憶深處。
她的語調(diào),她的表情,還有打了勝仗之后昂著小下巴驕傲離開時候的小樣子,他全都記得非常清楚。
一記,就是十五年。
只是有些事,只有他還記得,她已經(jīng)徹底忘記了。
“為什么……”
她哭了。
像是夢到了什么傷心事,夢里都在哭,一抽一抽的,眼淚流了滿臉。
他找遍了車上都沒找到衛(wèi)生紙,最后干脆把襯衫最軟柔的內(nèi)襯翻了出來,輕輕幫她擦掉臉上的淚痕。
“傅東擎……傅東擎……”
丁予期的手微微一頓。
即便是他已經(jīng)背叛了你,你在夢里叫的還是他的名字嗎?
你就那么愛他?
明明你先遇到的是我,明明是我先喜歡上了你。
就因?yàn)槲彝砹艘徊奖戆?,傅東擎就這樣一直在你心里了嗎?
我不甘心。
我怎么能甘心?!
“不要拉我,放開我,傅東擎你放開我!……丁予期救我——”
宋凝從噩夢中驚醒。
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灑在身上。
她仍舊沉浸在恐怖的幻境中,沉沉呼吸著,許久都沒緩過勁。
“這里是哪里?”
丁予期說:“我家。放心吧,這里沒有傅東擎?!?/p>
宋凝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你剛剛夢到什么了?”
“沒什么?!?/p>
“……夢里,傅東擎要欺負(fù)你嗎?”
宋凝疲憊地靠在靠背上,閉上眼睛:“我夢到林瀾要?dú)⒘宋?,傅東擎就拉著我去給她殺。噗嗤——”
她自嘲地笑了笑:“真好笑啊?!?/p>
“一點(diǎn)都不好笑,”丁予期說:“我只感覺到你很痛苦和無助?!?/p>
宋凝恢復(fù)了些許神志,輕聲說道:“我其實(shí)是個很兇的人。你大概不知道,中學(xué)的時候我暴揍過一個男生,他還是我的師兄,被我揍成了個大豬頭,哈哈!”
丁予期低頭,“我知道?!?/p>
宋凝有些意外:“傅東擎跟你說的么?不過當(dāng)時他又沒在現(xiàn)場,他也是聽我說的,那時候我還不認(rèn)識他呢?!?/p>
可一轉(zhuǎn)念,她的聲音卻又變得很落寞:“我明明是個很兇的人,為什么現(xiàn)在變得這么窩囊?連做夢都是被傅東擎和林瀾欺負(fù),毫無反抗之力?!?/p>
“那只是個夢而已,是反的,你還是很厲害的?!?/p>
宋凝苦澀地笑了一下:“這段時間我其實(shí)一直在反思自己,好像從嫁給傅東擎開始,我就變得不像我了。他爸媽不滿意我,我就努力想要當(dāng)一個乖巧的兒媳,拿得出手的總裁夫人。可我明明不是這樣的,好像我被束縛在了一個鐵籠子里,活成了一個假人?!?/p>
“那現(xiàn)在呢?”
“要離婚了,我也快要解脫了?!?/p>
說到這里,她偏頭看向了丁予期:“丁律,你說過會幫我離婚的,你不會反悔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