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發(fā)現(xiàn)了,這中年男人解釋道:“這地方平常沒人,監(jiān)控是用來防賊的?!?/p>
額頭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我強壓心中驚恐說:“你們江家的大小姐不是對我感興趣?我現(xiàn)在要求見她。”
江哲踢了一腳凳子,冷聲道:“別把自己看太重,你算什么?你說見就見?小姐她只是對你背后的那些人感興趣而已。”
我望著監(jiān)控探頭,大聲道:“我人都這樣了!既然你們對這場局有百分百的自信!那為什么事到如今都不敢露個面兒?如果我沒有猜錯!早在我們剛和夏家接觸那陣子你就注意到我了吧?”
這時,中年男人的手機響了。
他聽了幾秒,皺眉說:“照雪,你確定?按照老叔公的意思,你不能輕易露面。”
“好,知道了,聽你的。”
之后我被人推了出去。
我不知道這是哪里,看環(huán)境像是半山腰的一個倉庫。
現(xiàn)在是后半夜,有月光,但能見度不高,所以我心想能不能跑?跑掉的幾率有多大?
這個念頭很快被我否決了,我對周圍環(huán)境不熟,他們身上還有槍,如果選擇跑,很可能十步都跑不出去。
很快,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整齊的茶田,面積很大,碧綠青翠,一眼望不到盡頭。
順著茶田小路又走了幾分鐘,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女的,這女的遠(yuǎn)遠(yuǎn)看去,黑發(fā)過肩,一身單薄白衣,她背對著我的方向,手邊放著個不大不小的竹背簍,正在向竹筐內(nèi)采摘茶葉。
“照雪,人帶來了?!?/p>
“辛苦四叔了,你們?nèi)ヌ锿馐刂??!?/p>
“這....”
這女的還在專心采摘茶葉,頭也沒回說:“沒關(guān)系,以我對項先生的了解,他是個聰明人?!?/p>
隨著幾人離開,諾大的茶田中只剩下我和眼前這女的。
我試著噔了噔手銬,失敗后望著對方背影說道:“姑娘膽量過人,你就不怕我劫持了你當(dāng)人質(zhì)?還是說在周圍看不見的地方埋伏有人?!?/p>
她聽后,手捧茶葉深嗅了一口,說道:“這些茶田都是我們家的,項先生平常若是愛喝茶的話可以采一些,今年的鳩坑茶質(zhì)量很不錯,聞著比往年的清香了不少。”
她的聲音聽起來沒有本地口音,很溫和,但我心底卻有一種恐懼感。
“謝了,我愛喝酒,不愛喝茶,聽剛才你們對話,姑娘真名是叫江照雪對吧?真是人如其名啊,到了冬天,再大的雪下到江里都會融化,看不到一片雪花?!?/p>
我這話是隱喻,意思是她藏的太深。
對方聽后笑道:“可惜,我們這里冬天很少下雪?!?/p>
說完,她慢慢轉(zhuǎn)過了身。
這女的竟然帶著墨鏡,她五官偏清秀,臉上不施妝容,皮膚很白,和夏水水那種膚白不同,她白的看不到血色,直觀印象給我一種不健康的感覺。
此外,我注意到她手腕處和脖子正下方有片紋身露了出來,應(yīng)該是很大面積的紋身,
“大半夜姑娘你怎么還帶墨鏡?”
她聽后摘下了墨鏡,露出了半閉著的雙眼,只能看到眼白。
“你......你看不到?”
她微笑著沖我點了點頭。
“是,我是個瞎子,看不到任何東西,我還有個哥哥,他叫江望麟,一生下來就是個腦癱,我父親叫江守業(yè),小時候就不會走路,坐了一輩子輪椅,還有我爺爺,他也是先天殘疾,我們家三代人相比之下,我的情況還算好一些。”
“項先生,你是否相信這世上存在詛咒?”
“詛咒?和起義軍寶藏有關(guān)?”
她點頭:“小時候我也不信這些,如今長大了,反倒深信不疑,那批寶藏本不該屬于我們江家,我們占為己有了,所以近百年來,江家直系后代都有不同程度的先天殘疾,仿佛遭了惡毒的詛咒一般?!?/p>
“這不一定,有可能是打那之后的巧合罷了?!蔽艺f。
她緩緩搖頭:“不是巧合,很多年前,那位風(fēng)水先生一直試圖幫我們解決此事,你們發(fā)現(xiàn)的卒坑源,你們看到的那些東西,就是當(dāng)年那位風(fēng)水先生做出的嘗試,包括我身上這些,也是一種嘗試?!?/p>
她拽了拽衣服,向我展示了身上的紋身。
我定睛一看,沒看全,只看清了她右外胸靠近手臂那一部分,紋身題材是佛陀,奇怪的是....這佛陀眼角上翻,雙手高舉,像是想搶什么東西一樣。
隨后她抬起了脖子,我又看到她脖子正下方紋的是一束蓮花。
“這是鎮(zhèn)身圖,叫四佛爭蓮,可曾有聽聞?”
“隔行隔山,恕孤陋寡聞,我沒聽過,紋這些有用?”
她微笑道:“男女不同,哥哥身上紋的是另一種鎮(zhèn)身圖,我身上紋的這副大概花了四百萬?!?/p>
“你沒必要跟你說這些?!蔽彝塘丝谕倌?。
她整理了下衣服,說道:“我沒什么朋友,可能因為我們是同齡人吧,所以才想告訴你這些?!?/p>
“我眼睛雖看不見,但我心里知道你長什么樣子,這幾個月以來,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你讓我看到了屬于你們的江湖,包括小診所那對醫(yī)生姐妹,我喜歡她們的故事,看著她們有了一個好結(jié)局,我也替她們感到高興?!?/p>
對話到現(xiàn)在,她始終語氣溫和,講話禮貌,甚至還叫我項先生,但這女的越是這樣,我越是感到危險,感到后背發(fā)涼,心中發(fā)毛,因為我無法看透她,如果沒帶手銬,如果我現(xiàn)在手上有一把刀,我可能會一刀捅死她。
至于她講的詛咒一說,我不在意是否真有其事,那個不重要。
我想和這女人保持距離,下意識朝后退了一步。
我問了我好奇的問題。
“江小姐你能否告訴在下,當(dāng)年你們江家先輩在千島湖找到的寶藏,具體數(shù)量有多少?”
她聽后反問道:“北宋末年的年稅收有多少?”
我想了想說:“宣和到靖康年間,大概八千萬貫上下?”
她點頭,說了句話,我聽后手都控制不住的發(fā)抖。
她說,如果將那些埋藏的金銀珠寶都換算成同時期的銅錢兒,大概....大概相當(dāng)于二十多個八千萬貫.....
這個數(shù)量已經(jīng)超過了我的理解能力,我無法具體想象那該是多少。
她神色平靜道:“你要明白,這筆財富并不是獨屬于江家,而是屬于我們整個江村的村民,時至今日,公社每年都有分紅,就算江村人什么都不做,分紅也足以讓村民們安享一生?!?/p>
“光是當(dāng)年起義軍埋藏的那批金器,太爺爺陸陸續(xù)續(xù)賣到死都沒能消耗完,我們就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錢生錢,到了今天,連我都不知道存在國外的具體錢數(shù)了,你在千島湖待了這么久,應(yīng)該知道里商銀行,那是我們江村的,為了方便資金周轉(zhuǎn)。”
“爺爺他身體不好了,這幾年一直是我在負(fù)責(zé)打理家族各項事宜,夏家之所以能發(fā)家,是因為當(dāng)年受到了江家照顧,如你之前所見,村子里的人早不住那里了,我們共同保守著這個秘密,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是這樣,以后還會是這樣。”
她重新帶上墨鏡,望著我說:“近半個世紀(jì)以來,整個千島湖,除了已經(jīng)入土的夏家老太爺,再沒有一個外人知曉江家的存在,你師傅他形容我們是飄蕩在千島湖的幽靈,倒是貼切?!?/p>
“既既然你們家族根本不缺錢,那為什么暗中做局?為什么咬著我們不放?”我緊張問道。
她突然又笑了,那抹笑容讓我感到后背生涼,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