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人，就是個屁。”

一句話，粗俗，卻直接。

“重要的不是他，而是他代表的這類人，和他做出的這種事?！?/p>

王建國坐直了身體，那股子悠閑的氣息收斂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于檢察官的銳利。

“網(wǎng)絡(luò)不是法外之地，這句話喊了多少年了？可結(jié)果呢？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多少人因為網(wǎng)絡(luò)暴力，一輩子都毀了？”

“今天這個案子，全網(wǎng)直播，關(guān)注度史無前例。這就是一個契機?！?/p>

“我們就是要通過這個案子，告訴所有人。記者，沒有法外特權(quán)。媒體，不能無法無天?！?/p>

“拿起法律的武器，去對抗那些濫用話語權(quán)的人，到底有沒有用！”

“今天，我們就要給全龍國的人，一個答案。”

趙院長徹底沉默了。

她總算明白了。

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簡單的案子。

這是一場由西城區(qū)檢察院牽頭，聯(lián)合法院，借助404律所這把最鋒利的刀，向著積弊已久的網(wǎng)絡(luò)亂象，發(fā)起的總攻。

這是一場，注定要載入龍國司法史冊的，樣板式審判。

“我明白了?！?/p>

趙院長鄭重地點了點頭，“那后面，我配合你們。”

“不是配合我們?！蓖踅ㄟ^糾正道，“是配合法律。”

休息室里，幾位法律界的精英，在為一場即將到來的司法風暴，做著最后的布局。

他們談?wù)撝绦?，談?wù)撝绊懀務(wù)撝傻淖饑馈?/p>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

角落里，那個一直沒敢說話的小書記員，正死死地捏著自已的手機。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404律所的直播間界面上。

上面的在線觀看人數(shù)，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她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恐怖的數(shù)字。

而在那片已經(jīng)完全被“殺瘋了”、“牛逼”、“支持死刑”所覆蓋的彈幕中，一條剛剛飄過的評論，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被告張強，涉嫌誹謗罪，刑事自訴……”

李律師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癱軟在椅子上，嘴里無意識地重復(fù)著這幾個字。

他知道，自已完了。

張強更是面如死灰，身體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會發(fā)展到這一步。

他不就是想訛點錢，順便利用輿論踩著一個女學(xué)生上位，鞏固一下自已“社會良心”的人設(shè)嗎？

怎么就要坐牢了？

法庭之內(nèi)，是被告席上兩個人的絕望。

法庭之外，是網(wǎng)絡(luò)直播間數(shù)千萬人的狂歡。

“刑事自訴！我的天！404律所不光要錢，還要人啊！”

“干得漂亮！對于這種人渣，就該送他進去踩縫紉機！”

“支持！必須嚴懲！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名譽糾紛了，這是在謀殺！”

“等等！你們看這條彈幕！臥槽！臥槽?。　?/p>

一條毫不起眼的，混雜在無數(shù)憤怒聲討中的評論，被幾個眼尖的網(wǎng)友瞬間捕捉。

然后，像病毒一樣，開始瘋狂傳播。

……

審判員休息室內(nèi)。

“我明白了?！?/p>

趙院長鄭重地點了點頭，“那后面，我配合你們?！?/p>

“不是配合我們?！蓖踅▏m正道，“是配合法律?！?/p>

氣氛，莊嚴肅穆。

他們正在討論的，是一場注定要被載入史冊的審判。

就在這時。

“趙……趙庭長！”

一個帶著哭腔的，顫抖的女聲，打破了房間內(nèi)的寧靜。

是那個小書記員。

她臉色慘白，舉著手機，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

趙院長眉頭一皺。

“小劉！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

“不……不是的，庭長！”

小劉書記員的聲音都在哆嗦，她把手機屏幕遞到趙院長和王建國的面前。

“你們看……看直播間的評論！”

王建國和趙院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表情里看到了一絲不解。

一條評論而已，能有什么？

他們湊過去。

只見那條被無數(shù)人截圖轉(zhuǎn)發(fā)，已經(jīng)頂上熱評第一的評論，赫然寫著：

“什么他媽的母子情深！這老太太根本就不是張強的媽！”

“我就是張強的老鄉(xiāng)！他親媽現(xiàn)在正在我們村里帶孫子呢！活得好好的！”

“這個老太太，是他家以前請的保姆，叫王桂芳！因為手腳不干凈，幾年前就被辭退了！他們就是合起伙來騙人的！”

轟！

這句話，像一顆核彈，在小小的休息室里，炸響。

趙院長的瞳孔，猛地收縮。

饒是她審案多年，見慣了各種荒唐事，在看到這句話時，也感覺自已的世界觀，再一次被震得粉碎。

王建國那張 всегд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臉上，也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一種混雜著錯愕、荒謬和極度憤怒的表情。

“保姆？”

“手腳不干凈？”

“合伙……詐騙？”

他一字一頓地念出這幾個詞，身上的悠閑氣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來般的恐怖威壓。

那兩位從中院趕來的專家法官，也湊了過來，看完之后，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表情里看到了四個字：

聞所未聞。

如果說，之前的“誹謗罪”只是將這場民事官司升級。

那么這條評論，如果屬實。

就直接把整個案子的地基，都給掀了！

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名譽權(quán)糾紛，不是什么誹謗罪。

這是赤裸裸的，當著全國人民的面，利用司法程序，進行的一場精心策劃的，惡劣到了極點的——

詐騙！

甚至是，敲詐勒索！

“老王……”趙院長感覺自已的嗓子有點干。

“馬上！”

王建國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掏出自已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的聲音，冰冷而決絕。

“技術(shù)科嗎？我是王建國?！?/p>

“立刻鎖定西城區(qū)初級人民法院，404律所公開庭審直播間，熱評第一條評論的發(fā)布者IP?！?/p>

“對！就是那個說老太太是保姆的！”

掛斷電話。

整個休息室，死一般地寂靜。

王建國回頭，看著已經(jīng)完全呆住的趙院長和另外兩位法官。

“各位?！?/p>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鐘。

“休庭時間，馬上結(jié)束了?！?/p>

他對著趙院長，下達了指令。

“趙庭長，接下來的庭審，可能要暫時停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