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他們，他們的對手，叫林默。

這句話，明明平淡無奇，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安德魯?shù)拇竽X一片空白。

他引以為傲的行業(yè)地位，他所依仗的公司法務(wù)，在這一刻，都成了笑話。

因為對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們不忌憚西數(shù)，不害怕打官司，他們甚至……期待打官司。

林默收回了手，不再看他。

“陸衡，送客?！?/p>

“好嘞！”陸衡一個激靈站直了，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他走到安德魯面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安德魯先生，請吧。專機我們就不收回了，算是送你們的臨別禮物。”

“你……你們……”

安德魯?shù)淖齑蕉哙轮?，他想放幾句狠話，但對上陸衡那副混不吝的模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羞辱！

這是極致的羞辱！

他猛地一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朝會議室門口走去。

他身后的四個工程師，也終于從石化狀態(tài)中反應(yīng)過來，手忙腳亂地提起各自的銀色手提箱，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來時有多倨傲，走時就有多狼狽。

當會議室的門被重重關(guān)上的那一刻。

“砰！”

陸衡又是一拳，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媽的！就這么讓他們走了？”

他滿臉怒火，轉(zhuǎn)頭看著林默，“默哥！咱們是不是太給他們臉了？這幫孫子擺明了是拿錢不辦事，還敢跟我們叫板！”

林默走回自已的位置，坐下，給自已倒了一杯水。

他什么都沒說。

周敘白也坐著沒動，只是拿起了自已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不知道在給誰發(fā)著消息。

整個會議室里，只有陸衡一個人在暴走。

“一千萬??！老子花了一千萬，就請來這么一幫廢物點心？傳出去我南省陸少的臉往哪擱！”

“他們不是廢物?！敝軘最^也沒抬，忽然開口。

“不是廢物？”陸衡氣不打一處來，“都騎到咱們脖子上拉屎了，這還不是廢物？”

“他們的技術(shù)沒問題?！敝軘桌^續(xù)打著字，“有問題的是他們的態(tài)度。”

“從安德魯進門的第一秒，他就沒打算好好合作。”

“他看到硬盤涉及警方，就猜到這趟活兒有風(fēng)險。不是技術(shù)風(fēng)險，是立場風(fēng)險?！?/p>

周敘白終于放下手機，看向陸衡。

“幫一個正在被全網(wǎng)攻擊的‘壞女人’，去對抗一個有媒體背景的副主編，還要得罪警方。這筆買賣，在他們看來，不劃算?！?/p>

陸衡愣住了。

他光顧著生氣，還真沒想這么深。

“所以，他們就故意夸大風(fēng)險，擺爛不干？”

“對。”周敘“白點頭，“他們想把責(zé)任推給我們，然后體面地退出，錢照拿，麻煩不沾身。這是跨國公司處理高風(fēng)險業(yè)務(wù)的常規(guī)操作。”

陸衡聽明白了。

但他更氣了。

“常規(guī)操作？我操他大爺?shù)某Ｒ?guī)操作！在龍國的地盤上，跟老子玩這套？”

“默哥，你倒是說句話??！”陸衡急了，他覺得林默今天冷靜得有些過分。

林默終于喝完了那杯水。

他把杯子放下，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

“硬盤的事情，急也沒用?！?/p>

“他們不做，總有人做。”

他看向周敘白：“老周，你那邊安排得怎么樣了？”

周敘白扶了扶眼鏡：“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

“清北計算機系的幾個師兄，剛好在龍城有個聯(lián)合實驗室，專門攻克數(shù)據(jù)安全壁壘。其中一個，是當年紅客聯(lián)盟的核心成員。”

陸衡的眼睛瞬間亮了。

紅客聯(lián)盟！

那可是傳說中的存在！

“他們對西數(shù)這種公司的傲慢，也很不爽?！敝軘籽院喴赓W。

“什么時候能過來？”林默問。

“他們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大概下午四點。”

“好。”林默點點頭，總算是有了一個確切的時間。

陸衡心中的火氣，也消了大半。

有大神兜底，那幫洋鬼子滾蛋就滾蛋了。

但他還是覺得憋屈。

“就這么便宜了那幫孫子？白拿一千萬，屁事不干？”

林默看了他一眼。

“誰說便宜他們了？”

“嗯？”陸衡沒反應(yīng)過來。

林默沒有解釋，只是站起身。

“我去看看陳麥那邊?！?/p>

說完，他就徑直走出了會議室，留下陸衡和周敘白兩個人。

陸衡還是一頭霧水，他看向周敘白。

“老周，默哥什么意思？”

周敘白拿起桌上那臺屬于他的筆記本電腦，站起身。

“意思就是……”

“魚餌，已經(jīng)放出去了。”

“接下來，就看魚什么時候咬鉤了。”

……

龍城國際中心樓下。

安德魯帶著他的團隊，快步走出了金碧輝煌的大堂。

戶外的陽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瞇了瞇眼。

身后壓抑了一路的年輕工程師，終于忍不住開口。

“安德魯先生，我們……真的就這么走了？那一千萬……”

“閉嘴！”

安德魯猛地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千萬？你腦子里就只有錢嗎？”

“那個姓林的，他懂PC3000！他甚至知道SMR的技術(shù)漏洞！這種人，你敢跟他耍花樣？”

年輕工程師被罵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安德魯胸膛劇烈起伏，剛剛在樓上受的窩囊氣，此刻盡數(shù)爆發(fā)出來。

他越想越氣。

他從業(yè)二十年，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屈辱？

被一個毛頭小子用技術(shù)打臉，被一個紈绔子弟用拳頭威脅，最后還被對方用一種看垃圾的姿態(tài)“送”了出來。

這口氣，他咽不下！

絕對咽不下！

他走到路邊，從口袋里掏出自已的手機。

他的手指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在通訊錄里翻找了許久，才找到了一個號碼。

西數(shù)集團，亞太區(qū)法務(wù)總監(jiān)，艾倫。

電話很快被接通。

“嗨，安德魯，這么快就搞定了？我就知道，龍國那些小麻煩對你來說不算什么?！彪娫捘穷^傳來一個輕松的男聲。

“艾倫，出事了。”安德魯壓抑著怒火，讓自已的聲線聽起來充滿疲憊和委屈。

“什么？”

“我們遇到了大麻煩?！卑驳卖斕碛图哟椎匕褎偛虐l(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在他的描述里，404律所成了一個無法無天的黑社會組織。

“……他們不僅拒絕支付后續(xù)費用，還限制我們的人身自由！”

“那個叫陸衡的，當場砸了桌子，揚言要把我們沉到河里喂王八！”

“還有一個叫林默的，他甚至恐嚇我，說要動用黑客手段，攻擊我們公司的服務(wù)器！”

安德魯?shù)难菁伎胺Q影帝級別。

“艾倫，他們這是在挑釁！他們在挑釁整個西數(shù)集團！”

電話那頭，沉默了。

足足過了十幾秒，艾倫才用一種極度凝重的口吻問。

“你確定，他們說了這些話？”

“我用我的人格擔(dān)保！”安德魯斬釘截鐵，“我的整個團隊都可以作證！”

“OK。”艾倫的回復(fù)只有一個詞。

“那家律所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