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哥,別激動?!?/p>
陳亦澤扯起嘴角:“你可以保住人品和名聲,但是,你要放棄市第一醫(yī)院的崗位?!?/p>
“你們,逼人太甚!”
夏星耀終于明白了,顫抖起來。
這次本市統(tǒng)招統(tǒng)考,夏星耀考了第一,可以選擇市第一醫(yī)院的骨外科。
市第一醫(yī)院,也只有唯一的一個招聘名額。
陳亦澤這個浪蕩子,筆試墊底入圍,面試環(huán)節(jié),應該動用了關系,暗箱操作,竟然逆襲成第二名!
可是,第二名還是進不了本市第一醫(yī)院!
陳亦澤的意思很明確,讓夏星耀放棄市第一醫(yī)院,那么,他這個第二名,就能順理成章地頂上了。
陳亦澤笑得很愉快:“我不是逼人太甚,而是為了前程,努力爭取。”
夏星耀不由得咬牙:“陳亦澤,憑你這次的成績,還有你父親的人脈和權力,你可以去本市其他醫(yī)院。為什么,一定要進第一醫(yī)院?”
“因為第一醫(yī)院的院長,是我表叔。我的家族人脈在這里,以后晉升會很方便?!?/p>
陳亦澤搖搖頭:“其他醫(yī)院,我也看不上?!?/p>
桑雨柔低聲說道:“事已至此,夏星耀,就算你去了第一醫(yī)院,也沒有好果子吃。院長找個理由辭退你,還是有辦法的。”
“真是謝謝你們關心!”
夏星耀點點頭:“行,我走,成全你們?!?/p>
一直沒說話的牛盈盈開了口,帶著挑釁和得意:“耀哥,你就沒有什么話,跟我說嗎?”
“送你一句話——賤貨沒有好下場!”
夏星耀上了岸。
事到如今,有些事不必再問,能猜到的。
“夏星耀,你罵我賤貨?”
牛盈盈的雙眼,瞪得滾圓:“你的生物樣本證據(jù),我都已經(jīng)妥善保存,加上錄音錄像和人證,我隨時可以告你,讓你牢底坐穿!”
“賤貨,威脅我?”
夏星耀笑了:“你有種,現(xiàn)在就去告我。否則還是賤貨,超級賤貨?!?/p>
“你——!”
“盈盈,算了。”
陳亦澤攔住了牛盈盈:“打狗不必太急,防止狗急跳墻。未來的生活,會讓他學會低頭,學會做一條好狗?!?/p>
夏星耀點頭微笑:“陳亦澤,還是你關心我。我走了,麻煩你照顧好雨柔?!?/p>
“你放心,我會的?!?/p>
陳亦澤摟住桑雨柔,還親了一口。
夏星耀點頭:“她喜歡上位,尤其是酒后。在大姨媽走后的那幾天,她需求量很大,恨不得徹夜不眠,希望你能滿足她。
哦對了,有個專業(yè)術詞,叫做‘先父遺傳’,你可以了解一下。說不定你們以后有了孩子,長得像我?!?/p>
陳亦澤勃然大怒,頭上綠光暴漲:“夏星耀,我草擬八輩祖宗!”
桑雨柔臉色漲紅:“夏星耀,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爛肉,臭鮑魚而已?!?/p>
“陳大少也真是重口味,不挑食,什么都能吃進嘴里!”
夏星耀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不必天長地久,只要曾經(jīng)擁有。
桑雨柔,老子永遠是你的第一個男人,永遠不會改變!
走出游泳館,夏星耀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山里走出來的孩子,不認輸。
大不了從頭再來!
自己經(jīng)歷過中考、高考、研究生考試和統(tǒng)招考試,哪一次,不是一枝獨秀一騎絕塵,從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有朝一日刀在手,屠盡天下負心狗!
接下來的三天,夏星耀辦好了手續(xù)。
主動請求,去家鄉(xiāng)木同縣工作。
可是木同縣,剛剛經(jīng)過一輪招聘,各個醫(yī)院都不缺人。
只有烏龍鄉(xiāng),缺少一名外科醫(yī)生。
因為那鬼地方太窮了,交通極為不便,沒有人愿意去!
夏星耀毫不猶豫,選擇了烏龍鄉(xiāng)。
烏龍鄉(xiāng)的隔壁,就是夏星耀的家鄉(xiāng),白龍鄉(xiāng)。
對于夏星耀來說,去烏龍鄉(xiāng)上班,也等于回了老家。
傷心之地,不可久留。
手續(xù)辦好之后,夏星耀立刻收拾東西,裝在旅行箱里,騎著自己的小電驢,返回家鄉(xiāng)。
臨走的那一刻,夏星耀有些傷感。
自己是大山里的孩子,和這個無情的都市,終究格格不入??!
電驢的電瓶老化,容量不太行,一路上,充了四次電。
黃昏時刻,夏星耀終于進了家鄉(xiāng)的大山。
距離目的地,還有十公里。
晚霞漫天,映照著漫山遍野的翠綠。
夏星耀停下來,眺望四周。
還是家鄉(xiāng)好啊,相看兩不厭,唯有這片大山!
山間天氣多變。
又往前騎行了三四里地,忽然下起了大雨。
夏星耀被卡在山路上,來去不得。
眼看著雨勢越來越大,夏星耀猛然想起,前方岔路上,應該有個山神廟。
小時候,自己跟著父親趕烏龍集,來回走小路,都會路過那個山神廟。
于是,夏星耀辨認方向,朝著山神廟而去。
終于到了山神廟,夏星耀松了一口氣。
山神廟還是以前的樣子,三間小瓦房,墻體是石頭砌成的。
這里還有一張床板,有一些干柴。
那是山里的獵人,放在這里的。
有時候遇上惡劣天氣,獵人不方便,會在這里短暫休息,或者過夜。
青石雕刻的山神像,面容已經(jīng)模糊,斑駁不堪。
“山神爺,我回來了,求你保佑?!?/p>
夏星耀整整衣服,在神像前合掌一拜。
心里,卻涌起一股苦澀和愧疚!
多年前,高考分數(shù)出來的時候,夏星耀曾經(jīng)來這里拜過山神。
那個熱血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在山神爺面前夸下??冢欢ㄒ獙W好本事,改變家鄉(xiāng)的貧窮,回報這片大山!
可是,十年過去了,那個少年忘記了初心,忘記了家鄉(xiāng),在城市里迷失自我,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咔嚓嚓——!
廟外驚雷陣陣,似乎,是山神爺對夏星耀的憤怒和質(zhì)問。
——你小子,若不是栽了大跟頭,會回來嗎?
夏星耀被自己的內(nèi)心戲觸動,再次合掌拜山神,很煽情地表露心聲:
“山神爺,我父親當年說過,只要努力,只要勤奮,這片大山,不會辜負任何人。因為,我是大山的孩子,大山不會拋棄我?!?/p>
山神木然無語,顯然沒有被夏星耀的煽情所打動。
倒是外面的驚雷,稍有收斂。
天色漸黑。
夏星耀又累又餓,坐在床板上發(fā)呆。
神案上有蠟燭,但是夏星耀不想點。
忽然,外面有手電筒的光柱掃射過來。
一道人影,隨即出現(xiàn)在廟門前。
怎么大雨傾盆,還有人上山?難道是獵人?
夏星耀吃了一驚,站起身來。
“哎呀,廟里有人啊?!?/p>
來人是個女子,穿著雨衣,一手挎著竹籃,一手打著電筒。
聽聲音,看身材,很年輕。
看見夏星耀,那女子也吃了一驚。
夏星耀點頭:“哦,我是趕路的,在這里避雨……”
“原來是趕路的,這場雨,真大呀?!?/p>
來人進了山神廟,放下竹籃,揭去雨衣:“大哥,我也在這里躲躲雨,可以吧?”
“當然可以?!?/p>
夏星耀向里面讓了讓:“這里有蠟燭,我來點上?!?/p>
幸好帶了打火機。
蠟燭點燃以后,山神廟里,亮堂了許多。
夏星耀偷眼去看那女子,只見她戴著一塊綠色的三角巾,穿著半新不舊的紅色大襟褂子,蔥綠色的長褲,腳下是一雙白色運動鞋。
看年紀,大約二十二三歲。
長得不是太漂亮,身高一米六出頭,稍稍有點胖,但是干凈利索,帶著一種山里人的淳樸,給人一種很健康的美感。
看打扮,應該是個山里的小媳婦,只是穿戴偏老氣了。
那綠色的三角巾,大襟褂子,是二三十年前的山中婦女標配,現(xiàn)在可不多見。
她腳下的運動鞋,和這身傳統(tǒng)衣服也不搭調(diào)。
換雙布鞋,或許會好點。
“大妹子,怎么這么大的雨,你還在……山里連夜趕路?”
夏星耀忍不住問了一句。
看年紀,這女子比自己還小了好幾歲。
叫一聲大妹子,應該不過分。
“我阿爹,在前面的預制場干活,我來給他送飯的。沒想到,遇到了大雨?!?/p>
那大妹子抹去臉上的雨水,露出干凈明媚的笑容:“大哥,你怎么也大晚上的趕路???”
“哦,我去烏龍鄉(xiāng),遇上了這場大雨……”
夏星耀苦笑。
“是啊,山里趕路不容易?!?/p>
大妹子將竹籃提到床板上,揭開上面的毛巾。
籃子里,有一瓶白酒,兩個咸鴨蛋,一大捧熟花生,一碗熟牛肉干,一碟小菜。
還有筷子酒杯。
家鄉(xiāng)的條件,似乎比以前好多了,普通人的伙食,都這么好?
夏星耀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一聲。
“餓了吧大哥?吃點吧。”
大妹子很熱情,將酒菜放在床板上:“來到我們大山里,就是我們大山的客人。隨便吃一點,也不是什么好東西?!?/p>
“不不不……”
夏星耀口是心非,慌忙擺手:“這是你阿爹的晚飯,我不能吃,我……不餓!”
家鄉(xiāng)人都很熱情,夏星耀自然知道。
可是,他不好意思吃。
大妹子眨眨眼:“怎么,城里人看不上我們大山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