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老實待著!別多話!否則打斷你的腿!”
阿強額角青筋跳動,顯然是真動了怒。
……可被說中事實才會惱羞成怒。
陳紓禾還想再問,阿強就倏地掏出那把黑沉沉的手槍指著她!
“……行,算你厲害。”
陳紓禾悻悻地閉上嘴,舉起雙手,老老實實退回到房間。
阿強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砰”地關上門,外面?zhèn)鱽砺滏i的聲音,緊接著是急促離開的腳步聲。
陳紓禾站在原地,腦子轉動。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阿強之前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房門口,現(xiàn)在卻鎖了門就離開,只可能是陸錦辛那邊出問題,他沒心情再管她。
所以……陸錦辛真瘋了?
這個認知讓她心里五味雜陳,而且,為什么啊?不就是被陸山南打了一頓嗎?至于挫敗到失去理智嗎?
她煩躁地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夜色深沉。
她住的這個房間外面有一個小陽臺,她走出陽臺,往下看,是花園,往上瞧——她瞇起眼睛,憑借記憶和方位估算了一下。
如果沒猜錯,她樓上那個房間,就是剛才陸錦辛所在的地方。
兩個陽臺之間,有一段不太遠的距離,墻壁上還有一些裝飾性的凸出花紋和管道,倒是可以用來攀巖……
陳紓禾舔了舔嘴唇,心臟因為一個大膽的念頭而加速跳動。
她要去看看。
看看陸錦辛,到底怎么了。
說干就干,她準備準備就要徒手爬上去。
陳紓禾這個人,興趣愛好很多,攀巖就是其中之一——雖然水平完全業(yè)務——但她就是很自信,區(qū)區(qū)一層樓而已,她手拿把掐。
夜風帶著涼意,吹拂著陳紓禾單薄的睡衣。她深吸一口氣,攀上陽臺欄桿。
樓下花園的燈光像遙遠的星子,提醒著她所處的高度,陳紓禾光著腳,踩在冰涼的欄桿上,手指緊緊摳住墻壁上那些裝飾用的浮雕,穩(wěn)住身體。
一步,兩步,三步……
她像只笨拙的壁虎,小心翼翼地向上挪動。
墻壁上可供落腳借力的地方很多,但她也有那么一兩次,腳底打滑,差點摔下去。
掌心被粗糙的墻面磨得生疼,小腿肌肉也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她不敢往下看,只能仰著頭,緊緊盯著上方那個越來越近的露臺邊緣……
終于,她的手夠到露臺的鐵藝欄桿,一鼓作氣,整個身體翻了過去!
身體摔在露臺的地板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陳紓禾翻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心臟狂跳不止,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徐斯禮喊她“人來瘋”真是喊對了,她還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恭喜這位婦科圣手陳醫(yī)生,以后的人生里,又多了一項可以吹牛逼的事跡。
露臺沒有開燈,房間里也沒有,陳紓禾貓著腰,悄悄靠近落地窗的玻璃門。
窗簾只拉了一半,她能模糊看到房間里有人影晃動。
應該是那個叫玲姐的女人,還有那個叫麥爾的外國醫(yī)生。
此時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房間中央那張大床上,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露臺多了她這個不速之客。
陳紓禾瞇起眼睛,努力適應光線,仔細看去——
這一看,就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陸錦辛竟然……被鐵鏈鎖在床上!
他的手腕和腳踝都扣著看起來就很沉重的金屬鐐銬,連接著粗壯的鐵鏈,整個人被牢牢地固定在床柱上,毫無自由。
陳紓禾愣了很久,想著是誰把他關起來的?那個大塊頭和那個玲姐不都是他的人嗎??
她繼續(xù)看,看陸錦辛身上穿著黑色的絲絨睡袍,領口散亂地敞開著,露出大片蒼白的皮膚,長發(fā)也凌亂地披散開,遮住了大部分面容。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也能感覺出他此刻的狀態(tài)一定很糟糕。
“……少爺,讓麥爾醫(yī)生幫您看看?!绷峤愕穆曇魩е⌒囊硪淼膽┣?。
“……滾?!?/p>
陸錦辛低著頭,聲音沙啞,有種繃到極致的狂躁感。
陳紓禾不止一次夸過他的聲音好聽、華麗,然而現(xiàn)在完全是野獸的吼叫。
玲姐還想再勸:“少爺,是您熟悉的麥爾醫(yī)生,他特意從美國飛過來,讓他幫你看……”
話沒說完,陸錦辛就劇烈地動起來,抓起身邊的枕頭、被子通通砸過去,喉嚨里發(fā)出嘶吼:
“滾出去!”
鐵鏈因為他的動作發(fā)出一陣“叮鈴哐啷”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觸耳驚心。
玲姐不禁后退了幾步,表情擔憂地看向麥爾醫(yī)生。
麥爾醫(yī)生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少爺?shù)那榫w太激動了,現(xiàn)在無法進行檢查……讓他先自己平復下來吧。”
玲姐看著床上如同困獸一般的陸錦辛,眼神里滿是不忍,但到最后,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好吧?!?/p>
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便一起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里頓時只剩下陸錦辛粗重的喘息聲,和鐵鏈的碰撞聲。
陳紓禾躲在露臺上看完了這一切……如她所料,陸錦辛果然有問題。
而且是大問題。
他平時的脾氣不會這么暴躁,他是優(yōu)雅的,從容的,一絲不茍的,現(xiàn)在卻好像要靠鐵鏈才能抑制住他的瘋魔。
她都有點怕了……尤其是想起前幾天那個純粹施虐的夜晚……
難怪他當時那么喪心病狂,原來是情緒不受控制啊……要是她進入房間,被他抓到,豈不是又要被他炒一頓?
“……”陳紓禾重新回到露臺邊,往下一看——爬上來的時候還不太覺得,現(xiàn)在看,四樓真的好高啊。
不敢下去,就只能進去了。
陳紓禾猶豫了幾分鐘,最終還是伸手,輕輕推了推那扇落地玻璃門。
幸運的是,門沒有鎖,悄無聲息地滑開了一道縫隙。
陳紓禾像只貓一樣,閃身鉆了進去,又反手輕輕將門關好。
房間里只開著一盞昏暗的壁燈,光線朦朧;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種分辨不出來是什么藥的藥味兒。
陳紓禾本來是想直接走出房間,不理會床上那個瘋子,但走了幾步,她卻聽到陸錦辛發(fā)出一些類似……哭泣的聲音。
陳紓禾一下就走不動了。
太驚疑未定地回過頭看,床上的男人微微蜷縮了起來,把臉埋在枕頭里,肩膀在黑暗里顫動著。
……他真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