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其實不是不知道說什么,而是有千言萬語想說,可一下子又什么都說不出了。
這么多年沒見,如今再見面,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心思。
所以更多的感情都被他們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生怕一旦釋放出來,就會讓自己受傷,也會把對方嚇跑。
玫瑰便這么看著高翔將一個蘋果削完皮,然后遞給她。
玫瑰抿了抿唇說道:“我吃不完。”
高翔想起以前吃蘋果的時候,也是玫瑰吃不完這么一整個蘋果。
每次高翔都會切一半給她,然后自己吃另一半。
這一次也是那樣嗎?
他的心顫了顫,拿水果刀將蘋果一切兩半。
然后將其中一半的果核挖出,又將蘋果遞給了玫瑰。
玫瑰接過來溫柔地笑了笑,說了一聲:“謝謝?!?/p>
然后真的吃了。
高翔看著她還像以前那樣溫柔吃蘋果的樣子,好像時光回到了20多年前。
他的眼睛又忍不住地開始發(fā)熱,鼻子也發(fā)酸。
急忙看向別處,將淚意逼回去。
“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過得可還好?”
終于高翔問出了這句無數(shù)午夜夢回中都想問的一句話。
玫瑰勾唇笑了笑。
將嘴里的蘋果吃完后,拿出旁邊桌子上的衛(wèi)生紙,撕下來一塊兒擦了擦手,溫柔地回答道:“我到了國外?!?/p>
高翔愕然。
玫瑰默了默,將這些年的情況大概講了講。
從她被打落山崖后,被人救了上來開始。
她曾經(jīng)往家里打電話找高翔,但是接電話的人卻是高鵬舉的母親。也就是高翔的那個嫂子。
她聽到她的聲音便沒敢多說什么掛了電話。
那個時候玫瑰受了傷。
她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死就已經(jīng)不錯了。
她斷了一條腿,就在山腳下的一個農(nóng)戶家里養(yǎng)傷。
她也是很不容易才得到一個機會,到鎮(zhèn)上公社去打電話給高家的人。
可機會也只有那么一次,她找不到高翔。就只能先回來。
后來又過了一個多月,當(dāng)她的腿養(yǎng)好之后悄悄回來時,得知高翔已經(jīng)離開了。
據(jù)說他的媳婦和孩子都從懸崖上摔下去,死了。
高翔自己也當(dāng)兵走了。
玫瑰說到這里輕描淡寫地說道:“當(dāng)時我在想,自己的孩子被摔死了,我要怎么報仇?”
“我應(yīng)該先殺了他們。”
“可是我一個弱女子又哪有那個能力去殺他們?!?/p>
“當(dāng)時的情況我連活著都很難?!?/p>
她抬頭看向高翔笑容燦爛,但眸帶譏諷地說道:
“你可知道?高遠山和他媳婦把我推下山崖時說了什么?”
高翔臉色發(fā)白。
不等他回答,玫瑰又自顧自地說道:
“他一臉得意地對我說:‘你這么一個成分不咋地,沒有娘家撐腰的人,有什么資格嫁到我們高家?你和你的女兒都是雜種都該死’?!?/p>
“他還說:‘革委會主任的小女兒看中了高翔,只要你和你的雜種死了,那主任的小女兒就能嫁給高翔?!?/p>
“‘到時,革委會主任便會庇佑我們一家,我們也不怕被舉報被調(diào)查,那時候,我們高家便會與主任一家子一起騰飛’?!?/p>
“‘所以你活著就是攔阻我們高家騰飛的絆腳石,不如早點去死’。”
玫瑰說得輕描淡寫,甚至沒有多少憤怒的語氣。
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甚至唇角都勾著淺淺的笑意。
可這樣的玫瑰,高翔卻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這一刻她怕是已經(jīng)怒火滔天。
高翔也一樣是憤怒不已,他從來都不知道還有這么多的事情發(fā)生。
高翔焦急地說道:“不,不是那樣的?!?/p>
“那個革委會主任的女兒我都不認識她,就算她再好我也不會理睬?!?/p>
“當(dāng)時你們出事之后,我哥和嫂子回來跟我說‘是孩子出生就死了,被丟下懸崖。”
“你心疼孩子,所以拖著產(chǎn)后虛弱的身體往懸崖那邊去,想要再看一眼。”
“結(jié)果腳下踩石頭。滾落懸崖一起去了的?!?/p>
“不過我是不相信這說法的,但是他們說得信誓旦旦?!?/p>
“兩口子都這么說,我只能是先壓下心里的懷疑暗中調(diào)查?!?/p>
“后來我當(dāng)兵回來,從村子里一些人的口中得知,當(dāng)年你是被他們推下摔懸崖摔死的?!?/p>
“推你下去的人應(yīng)該就是高遠山的媳婦?!?/p>
“我憤怒地去找他們算賬,想要打死高遠山那兩口子。”
“這個時候父親說:那個女人已經(jīng)懷孕了,懷的是高家的孩子。”
“我這一輩子失去了你,便不想再娶妻,也不可能會有兒子。所以她肚子里懷的就是高家唯一的種。”
“父親跪下求我,要我無論如何等那個女人生了孩子再處死她。”
玫瑰冷漠地看向他,眉梢上挑冷冷地問:“所以你心軟了?”
這句話問的是事實。
高翔抿了抿唇點了點頭回答:“我心軟了?!?/p>
“我對他們夫妻還恨之入骨,可孩子是無辜的?!?/p>
“所以我放話,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孩子生下來后,父親怕我真的弄死那兩口子,便把他們藏了起來。”
“我找了他們10多年,一直都沒能找到?!?/p>
“一直到后來我在部隊慢慢升職,做到了現(xiàn)在的職位?!?/p>
“或許是部隊里的事太多,沖淡了一些當(dāng)年的恨意。”
“盡管我還恨他們?nèi)牍?,但終究還是沒有當(dāng)年那個心氣兒想要殺了他們?!?/p>
“不過我一直都在尋找當(dāng)年那件事的真相?!?/p>
“因為你和孩子都沒有尸骨?!?/p>
“當(dāng)時村子里有人聽說你們摔下去之后到下面去找過,并沒有找到你們的尸骨?!?/p>
“我就抱著一絲的幻想,覺得你們可能還活著?!?/p>
高翔說到這兒,愧疚地垂下頭。
當(dāng)年他沒有堅持為妻兒報仇,的確是他的不對。
可沒有人知道他那些年經(jīng)過了這樣的煎熬。
晚上的時候當(dāng)他面對一室寂靜時,他就想殺了他們夫妻。
可每當(dāng)他沖去找高遠山兩口子的時候,看到那幼兒無辜的眼神,他又怎么也下不了手。
這種煎熬在他的心底無數(shù)次地折磨著他,幾乎讓他崩潰了。
其實別人都不清楚,高翔有抑郁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