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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0章 皇家子嗣不可入歪門邪道

見眾人不似客套,邱志言邊起身邊道,“其實(shí)匯州人比京城人更講究吃一道。我這不算什么,只是曾看過廚房的婆子做,學(xué)著依葫蘆畫瓢?!?/p>

“好個依葫蘆畫瓢?!闭盐涞劢又潱翱此坪唵?,實(shí)則這醬料里的用量分寸拿捏,差之毫厘便謬以千里。邱大人做什么都信手拈來,天生比旁人聰穎幾分。”

得了天子夸獎,邱志言臉紅耳熱,心跳加速。

卻聽夜尋開口,“天生比旁人聰穎幾分,也非狀元。”

這話!

昭武帝找補(bǔ),“他運(yùn)氣不好。但凡不跟時云起撞上,他就是一騎絕塵的狀元?!?/p>

夜尋挑眉,“時云起是何人,有那么厲害嗎?”

這是在質(zhì)疑新皇當(dāng)時欽點(diǎn)狀元的能力。

卓祺然嚇?biāo)懒?,鼻子冒汗。伴君如伴虎啊我的親師父親駙馬喂,您就不能少說兩句?

時安夏垂下頭,斂著笑意,聽夫君找皇上的茬。

原本夫君就對新皇整日縱容嬌慣他兒子有意見,更對那日差點(diǎn)露餡耿耿于懷。

雖然兒子勉強(qiáng)圓回來了,可新皇明顯在套兒子的話。夫君對此相當(dāng)不滿。

昭武帝回應(yīng),“夜尋先生不入京不知時云起的驚世才華?!?/p>

這是笑他粗野莽夫行在江湖,四海為家。

邱志言忙表立場,“輸給表弟,我心服口服?!?/p>

額上全是汗。求求了,夜尋先生您省點(diǎn)力氣多吃點(diǎn),那么大的肘子堵不住你的嘴。

確實(shí)堵不??!夜尋目光微垂,“表弟?時云起?”他抬眸間,眼底似閃過一絲恍然,“原來這位狀元才子,該是公主殿下的親兄?”

不待時安夏回應(yīng),他又淡淡道,“公主好福氣?!边@話轉(zhuǎn)了個彎,終究是毫無痕跡地落在了夸贊公主上。

還沒完。夜尋眼尾微挑,又補(bǔ)了幾句,“皇上也好眼光。能得這般忠臣良將輔佐,可見福澤深厚。想來吾皇定會愈加勤政,才能不負(fù)天賜良才?!?/p>

卓祺然聞言松了口氣,連忙附和,“吾皇圣明,慧眼識珠。”

昭武帝被這突如其來的贊譽(yù)噎住,總覺得這話里藏著什么,卻又一時半會回不過味兒來。

身后侍立的小樹子倒是挺直了腰板,滿臉寫著“主子自然英明”的驕傲。

這場對話算不得針鋒相對,只因素來寡言的夜尋今日破例多說了幾句,便顯得格外突兀。

席間燭火搖曳,在夜尋清癯蒼老的側(cè)臉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這不過是個性情乖張的老頭子!江湖術(shù)士而已。昭武帝想。

可方才某個瞬間,他分明捕捉到夜尋與時安夏之間若有似無的默契。哪怕兩人目光從未直接交匯,卻透著難以言說的熟稔。

如同隔空對弈的棋手,每一步都心照不宣。這一定是他的錯覺。昭武帝安心等著新醬料。

只一息功夫,邱志言便折返回來了。他身后跟著的婢女捧著托盤,為眾人換了新碟。

席間一時無話。眾人安靜用膳,倒顯出幾分難得的閑適。

待撤席時,但見那水晶肘子只剩薄薄一層凝凍,老鴨湯里的陳皮早已化盡,就連幾道家常小菜也都見了底。

時安夏笑道,“看來匯州菜很合大家胃口?!?/p>

在夜尋起身時,她忽然叫住他,“夜尋先生,我早前提議讓一一拜師于您門下,不知您考慮得如何?”

這是要讓夜尋過明路,可光明正大陪著孩子長大。

夜尋聞弦歌而知雅意,“可。兩位小郡主一起吧。”

時安夏喜出望外,“那我就替孩子們謝謝夜尋先生了?!?/p>

昭武帝皺眉,“這么小的孩子,能跟著夜尋先生學(xué)什么?養(yǎng)蠱還是煉毒?”

這話已然說得極不客氣。

夜尋忽然輕笑,未說話,先拂袖而去。

卓祺然忙作揖告辭,一腦門汗追了出去。娘呀,這就是個修羅現(xiàn)場,下次千萬別遇上。

他忽然后知后覺想起件大事來。他他他他……這分明是欺君??!

又感覺腦袋要保不住了!他可是有家有室的人!

他追得踉踉蹌蹌,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師師師父!等等我!救命,救命?。 ?/p>

邱志言也告辭。

膳堂內(nèi),只余昭武帝和時安夏在。小樹子識趣地退到堂外,守在門口。

時安夏見昭武帝不走,知他有話說,也不打算移步花廳,只命人沏了一壺茶解膩。

昭武帝悶悶地拿起茶盞,下一刻,他又將茶盞重重一擱,瓷底碰在金絲楠木案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朕認(rèn)為夜尋先生不適合做孩子們的啟蒙恩師,皇妹不可輕率?!?/p>

方才壓抑的不滿此刻盡數(shù)顯露,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寒意。讓他北翼的小侯爺和小郡主學(xué)什么?養(yǎng)蠱還是煉毒?皇家子嗣豈能沾染這些個歪門邪道?

“皇上誤會了。”時安夏指尖輕輕撫過袖口的繡紋,聲音依舊柔和,“夜尋先生所擅長的,可不止養(yǎng)蠱煉毒。他騎射精湛……”

“騎射?”昭武帝強(qiáng)勢打斷,“朕的御馬監(jiān)難道找不出一個騎射師傅?非要讓個養(yǎng)蠱的來教?”

時安夏萬沒料到昭武帝反應(yīng)這般大,默了一瞬,才道,“我只是覺得夜尋先生反正要一起同往鐵馬城,往后……”

“他為何要同往鐵馬城?”昭武帝微瞇著眼問。

時安夏不瞞他,“因?yàn)樽看笕藶榱司任液秃⒆觽円灰拱琢祟^。其中的曲折,三言兩語實(shí)在難以說清?!?/p>

“朕有的是時間,”昭武帝指尖輕叩案幾,“你長話短說也好,細(xì)細(xì)道來也罷,朕都聽著?!?/p>

他其實(shí)早就想問了,那卓祺然到底是怎么忽然就白了頭?

時安夏抬眸,目光平靜地望向他,“臣妹這點(diǎn)子瑣碎家事,實(shí)在不敢勞煩皇上掛心?;噬系木?,合該用在朝堂大事上?!彼D了頓,“其實(shí)有些話,臣妹知道說出來冒昧,卻是不吐不快。”

昭武帝無意識攥緊手指,忽然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了。他知時安夏嫌他在凌州待的時間太長了。

他不等她說出口,正色道,“朕來凌州,是為了堪查運(yùn)河暗渠。”

“查勘河道、督建暗渠自有工部專司,布防設(shè)哨亦是兵部職責(zé)?;噬先f金之軀……”時安夏尾音一頓,余一聲悠悠嘆息,“實(shí)不宜在此久留。北翼需要您,朝堂需要您……”

皇上您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