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劇組開始了分組拍攝。
陳懷愷帶領(lǐng)著張國榮、李誠儒等成年演員們繼續(xù)棚拍。
王好為率領(lǐng)著藍老爺子、吳京等老頭小孩去了護國寺大街9號院,梅大師故居,拍攝小豆子、小石頭童年、少年時期學(xué)戲的橋段。
當(dāng)然也有成年演員參與,比如說豆子娘艷紅,還有戲園子老板那四爺。
這是吳京的第一場戲,高遠特期待他跟著老爺子學(xué)習(xí)了兩個月,會交出怎樣的答卷來,于是也跟著劇組上了面包車。
半路上,他對坐在身邊的姜黎黎說道:“咱們公司也得添輛車了,不能老白嫖廠里的車啊,一次兩次的還行,時間長了我挺過意不去的?!?/p>
姜黎黎眨著眼,問道:“啥叫白嫖?”
你關(guān)注點錯了姐。
高遠給她解釋了一下,道:“就是吃干抹凈不給錢,提上褲子就走人?!?/p>
姜黎黎臉通紅,小聲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的玩意兒!”
她年長高遠幾歲,把他當(dāng)?shù)艿芸础?/p>
卻沒想到,這個弟弟思想很不健康啊。
高遠嘿嘿一笑,道:“姐你說,我向上級領(lǐng)導(dǎo)打申請報告,領(lǐng)導(dǎo)會破例給咱公司配車嗎?”
“那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干行政的。不過你倒是可以試試看,我也覺得,老是占北影廠的便宜不太好?!?/p>
姜黎黎話鋒一轉(zhuǎn),又道:“不過這年頭兒公家采購,都是政府統(tǒng)一安排吧,如果從這個角度上考慮的話,我認為給咱公司單獨劃撥一筆購車款的可能性不大?!?/p>
王好為扭過頭來說:“你可以向你的主管上級部門打申請,我這么跟你說吧,每家單位的年度財政支出都是有預(yù)算的,只要你上級部門今年的預(yù)算額度沒超標,你提出買車申請就問題不大。
但是超標了,就只能被列入到明年的財政預(yù)算規(guī)劃中去?!?/p>
高遠上輩子也就是個圖書管理員,外加在物資部門干了兩年,還是純混日子,哪懂這些。
王好為說完,他明白了,道:“感謝導(dǎo)演指點,我知道該怎么做了?!?/p>
姜黎黎卻問道:“導(dǎo)演,像我們公司這種單位,每年也要做財務(wù)預(yù)算嗎?”
王好為笑道:“當(dāng)然得做了,你們計劃每年拍攝多少部片子,完成多少生產(chǎn)任務(wù),預(yù)計花費多少資金,這些都需要提前做預(yù)算,要不然上級單位如何給你們撥款?”
姜黎黎點頭道:“還真是挺麻煩的?!?/p>
高遠望著窗外,心說我得學(xué)點財會知識了,最起碼得學(xué)會如何看財務(wù)報表,要不然被財務(wù)人員賣了還得幫她數(shù)錢。
兩輛海獅面包車拐進護國寺大街,在梅蘭芳故居門前停下。
眾人下了車。
高遠一瞧,梅葆玖先生正等在門前,他快步走過去,握住先生的手,道:“感謝先生對我們這部電影的支持了,實在是給您添了太多麻煩?!?/p>
梅先生故居是梅葆玖先生聽說《霸王別姬》開拍后,主動提出來出借的。
這座兩進的四合院現(xiàn)如今只是故居,還不是梅蘭芳紀念館。
所以,借不借,借給誰,梅家人自己能做主。
母親沒熬過年就去世了,梅葆玖面帶憔悴,勉力一笑,拍著高遠的手背說道:“這不算什么,小友不必與我客氣,往大了說,你這部戲弘揚的是國粹藝術(shù)。
往小了說,對梅派、程派京劇藝術(shù)的傳承也起到了巨大的宣傳作用。
應(yīng)該是我來感謝小友你啊。”
他目光一掃看見藍天野了,隨即松開高遠的手,走到藍老面前,道:“藍叔,侄子給您請安了?!?/p>
藍天野哈哈大笑道:“行了,什么社會了,早就不興這一套了,起來吧?!?/p>
“藍叔,我是真沒想到小高居然請動了您加盟劇組,著實讓我有些驚訝啊?!泵份峋粮{天野邊走邊聊。
“倒也不是說小高請動了我,是因為小高創(chuàng)作的這個本子太好了,我看過之后覺得錯過了會成為畢生的遺憾,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下來?!?/p>
“哎喲,您老可太捧了,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啊?!?/p>
藍天野笑而不語。
一行人呼啦啦進了院子。
高遠隨意溜達著看了看,整座院子占地大約700余平方米,仍舊保存著原貌。
正院包括會客廳、書房、臥室等。
陳設(shè)均按照梅蘭芳生前生活原狀陳列。
院子里種植著海棠和杏樹,象征梅派藝術(shù)如《天女散花》的意境和“事事如意”的美好寓意。
他把道具師、布景師喊過來,當(dāng)著大家的面囑咐道:“記住一點,大師的所有珍藏品和生前用品你們一件都不許碰?!?/p>
道具師和布景師異口同聲道:“您放心,規(guī)矩我們懂?!?/p>
“那就好。”
旁邊的梅葆玖和藍天野都笑了起來。
布景師置景,演員們也開始化妝。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忙碌了一個上午,臨近中午時正式開拍。
這場戲講,淪落風(fēng)塵的失足婦女艷紅,帶著小豆子來到喜福成科班,欲拜班主關(guān)師父為師,關(guān)師父卻以小豆子多了一根手指為由拒絕收其為徒,為了讓兒子留在戲院,艷紅一狠心,把小豆子多余的那根手指頭給剁了。
被姜黎黎牽著手的吳京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院子外面的群演已經(jīng)開始配合演出了。
挑著擔(dān)子走街串巷的老頭兒大聲喊道:“磨剪子嘞,鏹菜刀……”
姜黎黎松開了手。
藍老爺子手指尖兒一挑,把吳京的脖套勾了下來,又一挑,帽子掉了,露出一張清秀的小臉兒來。
他接著幫吳京轉(zhuǎn)了個身,摸起了這孩子的根骨。
吳京雙手抄在棉套袖里。
老爺子把他的手拽出來一看,見是個六指,當(dāng)即一轉(zhuǎn)身,道:“您這孩子啊,沒吃戲飯的命,您帶回去吧。您想啊,他這一亮相……”
說著,比畫個六,繼續(xù)道:“那臺底下聽戲的人不都嚇跑了嗎?”
姜黎黎濃妝艷抹,千嬌百媚,那條紅手絹,岔開腿往那兒一站就是花樓頭牌的范兒。
外面又響起了“磨剪子,鏹菜刀”的聲音。
鏡頭一轉(zhuǎn),姜黎黎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她蹲在小豆子面前,扭著頭望向關(guān)師父。
李晨聲給她來了個大特寫。
“不是養(yǎng)活不起,實在是男孩大了留不住,這才來投奔您來了?!?/p>
她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涕,聲淚俱下:“您老好歹給收下他……”
接著臉一變,頓時嫵媚動人,眼神勾魂,輕聲道:“您只要收下他,怎么都成~~您別嫌棄我們呀。”
說著,竟跪了下來。
高遠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他咳嗽了一聲,王好為就知道要壞。
“停!”導(dǎo)兒先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