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行程很緊張,滿打滿算也只能在香港停留三天。
晚上還要去首映式跟觀眾們見面交流,所以回到酒店后匆匆吃口飯抓緊時間回屋休息。
高遠不困。
陳懷愷也神采奕奕的。
“遠子你說,唐夢華為什么不和我們一起來港啊?”陳懷愷靠在床頭上抽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高遠閑聊。
“我大概聽說了一些,據(jù)說唐夢華為了支持上影廠參展,親自去明珠挑片子了,挑來挑去挑了部《廬山戀》,費了點心思才讓電影局的領導松口,同意《廬山戀》參加柏林電影節(jié)的展映活動。
唐夢華遂決定同上影廠的領導們?nèi)〉缽V州再飛柏林。
我想,她這么做,也有故意避開我們的因素吧?!备哌h笑著說道。
“哼!咱們是去參賽競爭獎項,《廬山戀》只是去參展,那個女人,連哪頭重哪頭輕都分不出來,那個什么主席眼光也不行啊,怎么選了這么個不靠譜的選片人?”陳懷愷很不屑的樣子。
“您發(fā)牢騷也沒用,這趟柏林之行,注定只能靠我們自己了?!?/p>
“問題是我們對電影節(jié)的流程也不熟悉啊?!?/p>
高遠心說,我熟悉啊。
“到了再說吧,實在不行就找個當?shù)厝A人幫忙?!?/p>
一混就到了晚上。
香港正處在暑期檔期間,高遠關注了一下,暑期檔沒幾部能打的影片。
也就鐘鎮(zhèn)濤和林鳳嬌主演的《特別治療》能跟《霸王別姬》掰一掰手腕。
鐘鎮(zhèn)濤大家很熟悉,被人尊稱為大B哥,此時他還沒和章小蕙勾搭到一起去,帥的一批。
林鳳嬌,嗯,就是房事龍的林鳳嬌。
一行人又乘坐中巴車前往南華戲院。
或許是因為早上發(fā)行的報紙內(nèi)容勁爆,戲院門口人頭攢動,香港的老百姓們對大陸影人帶來的這部影片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居然真來捧場了。
中巴車在距離戲院門口五十米的路邊停了下來。
高遠對大家說道:“分頭行動吧,兩兩一組或三人一組,別引起注意來,直接從后門去影院即可?!?/p>
大家說好,拉開車門走下去,鬼鬼祟祟地朝后面那條街走去。
高遠自然是和李健群一組了,這貨今晚戴了副墨鏡,穿得也很休閑。
李健群戴了頂棒球帽,也是T恤+牛仔褲+運動鞋的打扮,颯爽英姿。
兩人牽著手,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對小情侶。
這也就是在香港,在京城兩人可不敢光明正大地牽手逛街,那叫道德敗壞。
順利從后門進了影院。
魏海鵬將眾人帶進了一間休息室里。
不多時就有工作人員送來水果小吃香茶一杯。
高遠坐下后笑著對魏海鵬說道:“魏總,上座率不錯啊?!?/p>
魏海鵬點點頭,紅光滿面道:“《龍騰虎躍》下映后,南華影院很久沒這么熱鬧過了,剛才工作人員告訴我說,今晚賣出去1000多張票,算是非常亮眼的成績了?!?/p>
“會越來越好的。”高遠說道。
“對,會越來越好的?!蔽汉yi笑了。
影院外面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對小情侶的對話引起了舒琪的關注。
此舒琪非彼舒淇。
他是《電影雙周刊》雜志的主編,香港赫赫有名的影視評論家。
嗯,權威。
女友似乎很不滿,帶著點小脾氣道:“撲街啊,我們?nèi)タ础短貏e治療》好不好嘛,干嘛非要看左派的片子啊?左派能拍出什么好電影來?”
男友嘿嘿笑道:“去年你看《龍騰虎躍》時不也勁兒勁兒的?左派電影怎么了?只要電影好看,你管它是哪個派別的呢。”
“我承認,左派拍武打片有點牛,但這是一部文藝片啊,還是大陸人主導的文藝片,聽說是宣傳京劇藝術的。哇!京劇誒,多么古老的劇種!
它不適合我們這種靚仔靚女觀賞的啦!
我們?nèi)タ础短貏e治療》好不好嘛?
那部片子里有你最愛的大B哥誒!
溫拿樂隊的大B哥!”
男友翻了個白眼兒,毫不留情地拆穿女友的謊言,“碧池!那是你最愛的大B哥,關我咩事啊,睇到就已經(jīng)作嘔!”
女朋友被男友拿捏得死死的,見撒嬌不管用了,小胸脯蹭著他的胳膊,討好道:“好唔好好唔好,中嘞嘚意嘞,就看《霸王別姬》嘛?!?/p>
舒琪聽得有意思,便走了過去,笑著拍了下男友的肩膀。
男友回過頭來,詫異地望著他。
舒琪說道:“聽你們聊得很有意思,冒昧打擾了,我是《電影雙周刊》的編輯,提個請求,待會兒看完電影后,二位愿不愿意接受一下我的采訪?”
男友一懵,隨即大喜,點頭如搗蒜,道:“上雜志誒,愿意,我們愿意?!?/p>
女友也欣喜若狂道:“我也愿意?!?/p>
舒琪說道:“好,那我們買到同一排座位好了?!?/p>
于是三人去買票,走進電影院。
袁和平、袁祥仁兄弟倆喬裝打扮一番,戴著口罩、鴨舌帽鬼鬼祟祟進了電影院。
找到位置坐下后,袁祥仁低聲說道:“也不知道高老師這部片子質(zhì)量如何?”
袁和平信心十足,悶聲說道:“遠子出品必是精品?!?/p>
袁祥仁點點頭,又嘆聲氣,道:“整整一天了,傅先生也沒給我們回話,哥,你說,是不是高老師不想跟你我見面???”
“他不是那樣的人,或許因為太忙了吧,抽不出時間來,耐心等待吧,我相信遠子一定會找時間跟我們見一面的?!?/p>
旁邊舒琪端詳著他,噫了一聲,嘻嘻笑道:“八爺?”
暴露了!
燈光昏暗,袁和平心情不大好,又仔細一瞧,把口罩摘了下來,“原來是舒主編啊,幸會幸會?!?/p>
舒琪倆眼珠兒一轉(zhuǎn),道:“我明白了,左派去年的《龍騰虎躍》是您二位化名執(zhí)導的吧?還有大陸那部《太極宗師》,你倆北上了?”
袁和平無奈點頭,道:“舒主編,既然您已經(jīng)猜到了,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沒錯兒,這兩部電影都出自我們兄弟二人之手。我只是萬望您筆下留情,切莫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p>
舒琪呵呵一笑,道:“不用八爺叮囑,規(guī)矩我懂。得二位相助,左派……要起勢了?!?/p>
七點二十五分,影院大門關閉。
七點半鐘,燈光全部熄滅,人們的私語聲漸漸停歇。
銀幕亮起,三大廠標過后直接進入劇情。
1924年京城的畫卷徐徐出現(xiàn)在觀眾們面前。
對香港的老百姓們來說,影片中展現(xiàn)出來的每一段故事都是超出自己認知且新鮮的。
《霸王別姬》這部影片出現(xiàn)在這個年代中,作出的最大貢獻是讓港人重新認識了大陸。
讓香港同胞對中國的近代發(fā)展史有了個全新的了解。
此時,主創(chuàng)名單出來了。
高遠的大名出現(xiàn)在出品人和編劇一欄中。
“噫?這個高遠,是創(chuàng)作《龍騰虎躍》那個編劇嗎?”男朋友好奇地嘀咕了一句。
舒琪笑著說道:“沒錯兒,就是他?!?/p>
“哇,他好有才華的,報紙上說,他才21歲?!?/p>
“嗯,還是虛歲?!?/p>
“什么叫虛歲?”
“就是……從出生時即計為一歲,每過一個農(nóng)歷新年增加一歲,不考慮具體出生日期?!被卮鹚麊栴}的是袁和平。
男子點頭表示明白了,嘿嘿笑道:“好復雜哦,大陸的文化好深奧哦?!?/p>
袁和平笑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電影中。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發(fā),我本是男兒郎……”
“蝶衣,你還真是不瘋魔不成活?!?/p>
“人啊,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
“說好了是一輩子,差一年,差一個月,差一個時辰,都不是一輩子?!?/p>
影片從一開始播放,就牢牢吸引住觀眾們的眼球。
大家隨著劇情的展開,心情跌宕起伏。
偌大的戲院里時不時就發(fā)出一陣驚呼聲。
伴隨著:“關師父太嚴厲了呀?!?/p>
“阿榮的扮相美翻了!”
“段小樓牛逼!”
“張公公個死閹人!給朕把他拉出去再閹一遍!”
等等彈幕……
不是,等等議論聲。
觀眾們顯然不像那幫見慣了大世面的記者們一般,安安靜靜的欣賞影片,他們更注重觀影感受和內(nèi)心情感的宣泄。
嘈雜聲就沒停過。
菊仙上吊自縊了。
女友抹著眼淚發(fā)出了跟石慧阿姨一毛一樣的惋惜聲:“好好的一個人兒,怎么就這么想不開自殺了呢?好可惜哦?!?/p>
男友咬牙切齒道:“這個編劇,該被拉出去槍斃十五分鐘!”
他倆居然跟菊仙共情了!
舒琪:“……”
袁和平:“哈哈哈哈……”
袁祥仁:“這是……茅坑里扔石頭——激起民糞了啊,高老師還能活著離開港島嗎?”
很快,影片到了最后的一幕。
程蝶衣拔出段小樓的佩劍。
段小樓:“蝶衣!”
“小豆子……”
一段悠揚婉轉(zhuǎn)的配樂聲響了起來,后面是演職員人名單。
燈光大亮,觀眾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熱烈的掌聲似乎要將南華影院的屋頂掀翻。
這時候,一個憤怒的聲音響徹云霄:“姓高的,你給老子出來!你為什么要把小豆子寫死啊?有種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大家目瞪狗呆。
正此時,就見高遠帶領著主創(chuàng)團隊和演員們從側(cè)幕邊走向舞臺正中央。
哇哦!
觀眾們集體高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