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兩個字,顧寒的眉頭又是皺了起來,有點懷疑這些人又陷入了癲狂之中。
只是——
他隨之看了過去,卻見一眾身影臉上除了解脫和釋然之色,便只剩下了平和,沒有半點魔怔的樣子。
見他不解。
那白衣男子劍修當(dāng)先開口,嘆道:“小友的極道,的確和那位極主很像,可也只是像而已……抱歉,先前是我們看走了眼了?!?p>“表面像,實則截然不同!”
“以我觀之,小友修為雖弱,可單論極道這條路,絲毫不輸于那位極主!”
“小友的極道,更有溫度!”
“我等先前如此對待小友,小友卻幫我們打開心結(jié),一償夙愿……豈止是有溫度?”
“……”
一眾殘念紛紛開口,言語之中,自是心服口服。
和顧寒真正交過手。
他們才明白先前對顧寒的極道誤會有多深,更有了與先前截然不同的看法!
相較而言。
顧寒其實并不在乎極主這個名頭,因為對極道體會越深,他就越明白,極道之路……是一條真正意義上的,一個人的路!
“諸位前輩?!?p>想到這里,他又是看向一眾殘念:“可還有遺憾?”
“還是有的?!?p>那白衣男子劍修悵然道:“不曾想,這極道一途上,竟然出現(xiàn)了兩位極主……惜哉惜哉,不能看到這一場極巔之爭,反倒是生平最大憾事!”
“卻也未必沒有機(jī)會?!?p>那手持?jǐn)鄻尩呐雍龆_口:“趙紅菱,生于亂古年代,以殺證道,此槍隨我征戰(zhàn)殺伐,槍下亡魂無數(shù)……今日贈予小友,也算給它一個交代!”
話落。
虛幻的槍身微微顫抖,忽而化作了一道最為純粹的極巔真意,融入了顧寒的極劍之中!
原地。
女子似乎沒了力量依托,再加之心中再無遺憾,身形瞬間散去,化作了星星點點,隱入了虛無之中。
一片靜寂中。
似隱隱回響著她的低喃聲。
“此生,無悔入極……”
“……”
看著手中輕顫不止,發(fā)出陣陣歡愉的極劍,顧寒沒說話,似乎沒想到,對方竟會選擇這樣的一種方式落幕。
其余一眾殘念卻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似乎很清楚,也很認(rèn)同她這么做的意義。
是對顧寒的感謝。
亦是自身極道的另類延續(xù)。
“老夫焚天!”
那周身纏繞著火焰的老者哈哈大笑,邁步而出,周身烈焰化作點點星火:“生于天啟初開時,以火證道,曾焚盡天啟信徒三千萬,世人畏我如魔……臨了才明白,火之極致,不在毀滅,而在......新生!”
說話間。
他屈指一彈,一縷熾熱到極致的極巔真意瞬間沒入了極劍之中!
失去了最后的依托。
他身上的極道真焰漸熄,身形亦是緩緩消散而去,臨去之前,他的目光越過了極劍,看向了那一片茫茫虛無,釋然地嘆息了一聲。
“此生,無悔入極!”
繼他之后。
一道又一道身影走了過來,身上或雷霆閃爍,或拳意交織,或刀芒纏繞……
“玄霄子,修雷法八千載,終悟極巔雷罰之道......此生,無悔入極?!?p>“古戰(zhàn),以拳證道,拳破萬法時方知極道為尊......此生,無悔入極。”
“七殺,刀斬命運(yùn)枷鎖,卻斬不斷向道之心......此生,無悔入極?!?p>“……”
一道道極巔真意不斷融入極劍。
一位位極道者先后與顧寒告別。
最后來到顧寒面前的,是那名白衣男子劍修,他先是看了一眼顧寒,旋即目光一落,又是看向了極劍,思忖了一會,忽而一笑,感慨莫名。
“原來?!?p>“極道的盡頭,不過純粹二字,劍道的盡頭,亦是純粹二字……”
說話間。
一縷縷極巔劍意飄散離體,盡數(shù)沒入了極劍之中。
“此生,無悔入極?!?p>劍意融入極劍,他最后發(fā)出了一聲低嘆,身形淡淡隱去。
隨著他身形消失。
那一道由他們殘留的極之真意糾纏所化的光柱,亦是徹底消失不見。
立于混沌虛無之中。
顧寒久久不語,腦海中回想著一眾殘念各自的獨白,忽而彎腰弓身,對著空無一人處深深一拜!
恭送!
諸位極道先驅(qū)!
一拜之后,一絲淡淡的明悟在心間交織,他忽而發(fā)現(xiàn),自己對極道的領(lǐng)悟和掌控,乃至于自身的極道之力,又是比先前渾厚純粹了許多!
……
顧寒心湖。
一處莫名之地,那名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黑衣青年感知到他的變化,似心有所感,低頭看了一眼。
依舊是一襲黑衣。
只是……顏色又比先前要淡了幾分。
他并不意外。
依舊是一身的桀驁,滿眼的自信,只是眼底深處,卻隱隱閃過一絲莫名之色。
“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
“錚——!”
極劍長鳴,劍身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十?dāng)?shù)道極道真意在其內(nèi)流轉(zhuǎn)交融,直至最后,徹底留下了一抹純粹,和極劍漸漸融合!
顧寒知道。
極劍正在發(fā)生某種遠(yuǎn)超先前的蛻變,這種蛻變,并非是力量的增長,而是本質(zhì)的升華。
或許……
極劍這次蛻變過后,自己便能與之真正合一,不分彼此了。
念頭一轉(zhuǎn)而過。
他深深吸了口氣,又是看向了那座殘破石臺。
此刻。
阻擋他視線的那道極之光柱已然消失不見,他已是能清晰地看到石臺上的一切。
隨著一位位極道者殘念消散,季奴承受的壓力似乎小了很多,就連佝僂的腰身也挺直了一些。
他卻渾不在意。
他只是看著那道極之光柱消失的地方,渾濁的眼神里閃過了一絲羨慕感慨之色。
“他們走得很體面?!?p>看了好一會,他的目光才又重新落在了顧寒身上,欣慰道:“你能做到這一點,果然是我要等的那個人?!?p>顧寒想了想,直接道:“現(xiàn)在該怎么做?”
“站上來便可。”
季奴指了指腳下的石臺,輕聲道:“他們都解脫了,現(xiàn)在……也該輪到我了?!?p>顧寒皺眉。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是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求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