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說一句話。
自磨盤上垂下的黑氣便要多上十倍，待話音落下，這片道域世界，已是盡數(shù)化作了一片幽黑！
同樣的。
那原本止住了殺戮，變得平靜起來的兆億真靈沐浴在黑氣之中，眼神又變得嗜血狂暴，蠢蠢欲動，似乎即將再次展開一場沒有結(jié)果，更不會停止的殺戮！
除了天劍子！
似乎是老農(nóng)故意為之，又似乎是那些黑氣根本奈何不得他半點，他依舊站在兆億生靈之中，身上白袍如雪，似乎成了這片充斥著絕望和黑暗世界中的唯一光亮，眼神平靜溫和，似乎也成了維持兆億生靈理智的最后一線希望！
“你們的怨?！?/p>
“你們的愿?！?/p>
“我已盡知?！?/p>
“是繼續(xù)沉淪在這樣的絕望殺戮之中，永生永世不得解脫，還是助我一臂之力，革了他的命……選擇權(quán)在你們?！?/p>
剎那間！
兆億生靈的身體突然停止了顫抖，逐漸消失的清明又是回到了眼中！
不論距離遠近。
不論看不看得到天劍子。
兆億真靈竟是齊齊轉(zhuǎn)頭，紛紛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明明那里幽暗無光，可他們卻似看到了一點希望之火。
希望。
是唯一比恐怖更危險的東西。
哪怕只有一點！
悄無聲息間，一些距離天劍子最近的真靈身形紛紛散去，繼而化作了一點點靈光，不斷沒入他的體內(nèi)！
然后……
便是遠處，更遠處，以及遠到根本看不到的地方，一點點真靈之火好似熒光一般，驅(qū)散了道域中的黑暗，匯聚成了道道洪流，亦是沒入了天劍子體內(nèi)！
星火雖小，可以燎原。
螢火雖弱，可若有億萬，亦能與日月爭輝。
所以。
天劍子成了日月，成了這片道域中的日月，也成了這兆億真靈心中的日月！
轟！
轟轟轟！
兆億真靈選擇了天劍子的同時，天穹內(nèi)的那道磨盤上的裂縫突然擴散，竟是破碎坍塌了起來！
“這……不可能?。?！”
老農(nóng)再次失態(tài)！
他一時間沒想明白，超脫境最大的威能，便是身在道域之中，擁有心想事成之能，是絕對的主宰！
可……
為何如今天劍子反倒像是成了這里的主人？
“你到底……恩？”
覺察到自己越發(fā)虛弱，他剛要質(zhì)問，突然想到了天劍子先前的話，瞳孔猛地一縮，心中的驚駭再難掩飾！
“你……重開了一道？”
想要邁入超脫。
第一個條件便是明心見性，重開一道，不亞于否定了自己之前的一切種種，難度之大……遍數(shù)無盡紀(jì)元，遍數(shù)諸多絕巔強者，也沒幾個人能做到這件事！
可……
“你，做到了？”
“比起師父，我做的不是太好?！?/p>
沐浴螢火，天劍子的氣質(zhì)依舊很平淡，可平淡之中，卻似藏了兩道完全不同，卻相處得無比融洽的氣息！
怨念，愿念！
“可……”
一抬頭，他看向了那道逐漸破碎的磨盤，平靜道：“斬你的道，夠用了。”
“憑你？”
老農(nóng)幽幽道：“當(dāng)年的一個縮頭烏龜，無膽之輩！被我等嚇得躲在道域里不敢出頭，也配說滅我的道？”
“準(zhǔn)確來說，是眾生。”
看著幾乎連成了片的螢火，天劍子認(rèn)真道：“眾生要你死，你不得不死?！?/p>
眾生?。?！
老農(nóng)聽得瞳孔一縮，已是不知道第幾次失態(tài)了。
“你重修的是重生道？”
“不錯?！?/p>
“不可能！”
老農(nóng)想都沒想：“眾生茫茫，無窮無盡，這世間根本不可能有人修成……”
“……”
天劍子沒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天穹，想象著老農(nóng)此刻的表情，必然像極了當(dāng)年的他。
又蠢。
又無知。
螢火不斷聚集之下，他衣袍微動，手中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了一柄細劍，手腕微微一抬，已是對準(zhǔn)了天穹。
“道友。”
“我接下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請你先上路?！?/p>
轟！
轟隆??！
兆億真靈加持下，眾生之力浩如淵海，茫茫無盡，只是一縷氣機散落，這片道域便有承載不住的趨勢，天穹內(nèi)的那道磨盤，亦是破碎了大半！
……
外間。
老農(nóng)的身體突然顫了兩顫，身上的氣息止不住地往下跌落，道域內(nèi)的青苗大片大片枯死，再沒了先前的詭異霸道和難纏，反倒像是冬日里的莊稼，注定要枯萎凋零！
【九一！】
【十零！】
【……】
冷妹子面前，因為天劍子的開口，她暫時停下了獻祭光幕的舉動，而因此暫時撿回了一條命的狗子下意識又是推演了起來。
【尊敬的天選者閣下！】
【機會！咱們的機會來了！就算您不獻祭我，此刻他對上咱們，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了……】
“未必?！?/p>
冷妹子的臉上卻看不到多少高興之色，只是淡淡道：“一只瀕死的猛獸要遠比平時可怕得多，也是最容易傷人的?！?/p>
【可……他已沒了爪牙。】
“是么？”
冷妹子平靜道：“可你不要忘了他的身份?！?/p>
“超脫境？”
“不。”
冷妹子搖搖頭，幽幽道：“他是一個天選者，是一個初代天選者，是一個權(quán)限僅次于源頭的天選者！”
狗子一怔。
符文微微一顫，光幕上的數(shù)字突然不斷變化了起來！
【八二……】
【七三……】
【六四……】
【……】
越是推演，它越是能體會到冷妹子思慮之周全，也越是能覺察到自己的不足。
縱然再次進化。
縱然已經(jīng)擁有了成為源頭的資格。
可……
如今的它，充其量也就是一條河流，而源頭雖然被削弱，卻依舊是深不可測的汪洋，即便眼前的老農(nóng)只是代表了一條支流，可它一時間也未必吞得下，消化得了！
眨眼間。
光幕上的數(shù)字又是停留在了最開始的五五開，而且……似乎有繼續(xù)下降的空間。
【莫非……又要玉石俱焚了嗎？】
字里行間，滿是顫抖。
“倒也未必?！?/p>
冷妹子話鋒一轉(zhuǎn)，突然又道：“咱們能有多大的勝算，其實不取決于你，更不取決于我。”
【阿天？】
狗子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叫獨孤無敵?！?/p>
冷妹子輕聲道：“希望這次，他能無敵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