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和原先覺得姜遇棠是外柔內(nèi)剛,性子是嫻靜沉穩(wěn)的。
可近段時日的了解,倒是推翻了先前的一些印象來,腦海中自動勾勒住了一個頑劣的大小姐來,好笑地反問道。
“那你一定回嘴了吧?!?/p>
說起這個,姜遇棠有些得意。
“是啊,我直接一句話,就鎮(zhèn)住了全場?!?/p>
山道靜謐而又悠長,時不時有鳥群飛過,謝翊和背著人兒上坡,薄唇噙著一抹淺笑。
“什么話?”
姜遇棠輕哼了聲,“我起頭一句,狗娘養(yǎng)的話來,她們?nèi)硕紗“土?,支支吾吾再罵不出來了。”
當(dāng)時那些貴女也都是小孩子,被養(yǎng)在了深閨,學(xué)的是女則女訓(xùn),端莊嫻雅。
哪里聽過這威力極大的粗鄙話語來。
謝翊和光是想想那個場景,就覺得有些發(fā)笑。
“誰教你說這樣的臟話的?”
“沒人教我啊,是我跑出去玩,在街上見人吵架聽到的。”
姜遇棠頓了一下,又道。
“還有我祖父,有時候生氣的時候,就會罵……那位從前的鎮(zhèn)遠(yuǎn)侯是狗東西,我當(dāng)時就在想,那祖父算是什什么呢……”
謝翊和眉眼間的笑意更深了,“你怎么不去問問呢?!?/p>
“你是真壞啊,我小時候雖然調(diào)皮一點(diǎn),但也不是傻子好吧?!?/p>
姜遇棠瞪他,接而說道。
“要是真問了,那祖父的戰(zhàn)火就要轉(zhuǎn)移到我的頭上了,挨訓(xùn)受罰的人就要變成我了?!?/p>
謝翊和悶笑出了聲音,胸腔都在震顫著,眉眼舒朗,眸間盛滿了亮光。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就這樣的聊著,法華寺的朱色的大門,就映入了眼簾來。
香火的氣息傳來,還有著敲鐘聲,謝翊和放下了姜遇棠,攙扶著她入內(nèi),進(jìn)了殿宇內(nèi)捐了香油錢,上香叩首。
謝翊和那虔誠的樣子,看的姜遇棠是一愣一愣的。
跨過門檻出去之后,他道,“你知道這兒最靈的是什么嗎?”
姜遇棠搖頭,“不知道?!?/p>
她對寧州城的了解不是很多,就更別提此地了。
“是姻緣?!?/p>
謝翊和帶著姜遇棠走在寺廟的院內(nèi),淡聲道,“這里一棵姻緣古樹,說是有緣的男女來此地,誠心祈福,就能得到月老的庇護(hù)。”
“是嗎?”
姜遇棠道。
可惜的是,她不信鬼神。
法華寺內(nèi)是萬里無云的天空,湛藍(lán)一片。
不遠(yuǎn)處是一棵粗壯的參天大樹,皸裂的樹皮上爬滿深褐色紋路,枝丫像四方舒展開,茂盛的樹冠如巨傘般撐開了。
這上面的每一處,都綴滿了紅色的綢緞,飄拂在了上面,還有木牌玉佩,密集的垂落了下來,承載著姻緣樹下年輕男女的情意。
陽光明媚,紅綢飄蕩,樹葉沙沙作響,相互交映在了一塊,青石板上滿是斑駁。
姜遇棠站在這姻緣樹下,就看到謝翊和居然也買了紅箋,在那黃色陳舊的桌子前,提筆認(rèn)認(rèn)真真寫下了他們的名字。
然后,就掛在了最高處。
歲歲年年,他都想要她在身邊。
姜遇棠仰頭望去。
謝翊和在看著她,水眸映滿了紅綢盛景,溫婉的眉眼如畫,讓他著迷。
出了法華寺下山,姜遇棠道,“幼稚?!?/p>
她不知道的是,上一世,謝翊和求神拜佛的心愿,真的實(shí)現(xiàn)了。
謝翊和這樣說,“應(yīng)不應(yīng)驗(yàn),今后就知道了?!?/p>
姜遇棠莫名地笑了下。
她的腳被磨破了,下山的路,謝翊和照舊背著姜遇棠,一步步下去。
只是他的身子被先前的那些折騰,傷了幾分的根本來,又服用了帶毒的避子丸,背著人快到山腳下,也感到了疲憊。
就在路邊,喝水稍作歇息與調(diào)整,半坡栽種的是秋日里有著朝開暮落之美的木槿樹。
在這秋衣漸濃的季節(jié)下,看的正盛,在枝頭翩翩起舞,入目一片雪白,風(fēng)吹過是泛起了漣漪。
白色花瓣順著這邊出來,如下了場白色的小雪,肆虐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從天上灑下,落在了他們二人的頭發(fā),肩膀上。
謝翊和站在原地,從肩頭拈起了那柔嫩的白色花瓣,再看姜遇棠,發(fā)髻間也被飄灑上了。
他若有所思注視著,問道,“你說我們這樣,也算不算是白首了?”
萬木逐漸凋零的季節(jié),對上那雙漆黑的狹眸,姜遇棠怔楞了下,拂去了那些花瓣。
“或許吧?!?/p>
謝翊和微微一笑,重新背著人下了山。
暗衛(wèi)們早知他們會來蒼梧山,早早趕著馬車就在山腳下等待著,抵達(dá)便直接入了車廂,倒是不用再費(fèi)其他的腳程。
一路晃晃悠悠,朝著清水鎮(zhèn)趕去,姜遇棠待在車廂內(nèi),愛不釋手把玩著先前所買來的小物件來。
謝翊和凝視了幾許,突地有些嫌棄起清水鎮(zhèn)的偏遠(yuǎn)和荒蕪來,覺得姜遇棠不該窩在這種地方,冷不丁地詢問道。
“我們帶著小翊,再換個地方生活如何?”
“啊?”
姜遇棠驚愕看去。
謝翊和沉默了下,并不避諱地說。
“其實(shí)咱們先前走的水路,目的地是在南詔的青城,那地方有著不輸京城的繁華,也早置辦好了宅院。”
他坦然了自己的心思,認(rèn)真道。
“我的人馬,還有大半資產(chǎn)都?xì)w置在了那兒?!?/p>
可以確保他們后半生無憂。
而且青城臨近朝云國,天高皇帝遠(yuǎn)的,又在謝翊和的掌控當(dāng)中,能護(hù)好姜遇棠與小白狗。
里面的錦繡繁華,方便姜遇棠常常聽?wèi)蛉罚^的自由痛快些。
要是姜遇棠嫌乏味,可以繼續(xù)開鋪?zhàn)幼錾狻?/p>
姜遇棠聽完,微妙之間,感覺到謝翊和對她的態(tài)度又有些變了。
好像,多了些信任。
她想了想,注視道,“你也是孽緣,隨便你吧?!?/p>
這是同意了嗎?
四目相對,謝翊和的狹眸暗流洶涌,他的人生,大多都是理性的,還有算計的。
這卻也是疲倦,乏累的。
這一次,他想要由著情緒來賭上這么一回,也許,姜遇棠轉(zhuǎn)了心思待他有那么一兩分的真呢……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謝翊和已經(jīng)想了老遠(yuǎn),包括他們今后在青城的打算,還不想要姜遇棠無名無分。
甚至想著,再娶一遍姜遇棠,再成一次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