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陌生,只是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就冷漠的收回了視線。
謝翊和身子沒有任何停頓的,抬腳上了馬車。
一枚已經(jīng)完全用盡,失去利用價值的廢棋,又有什么好見的?
暮色浸透了夜色,云淺淺被攔在了這熱鬧的長街上,眼睜睜地看著,謝翊和的身影消失不見。
他這是什么意思?
云淺淺何時,遭受過這樣的冷待,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凝固,好似被人施了定身術(shù)般,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臉上的錯愕化成了驚慌,呼吸錯亂,拼命掙扎起了暗衛(wèi)的阻攔。
“翊和哥哥,是我,是我云淺淺啊……”
姜遇棠那賤人,究竟對謝翊和說了什么?
楚歌站在馬車旁,對于云淺淺的呼喚無動于衷,跟隨著馬車,朝著街頭行動出發(fā)。
云淺淺大膽包天,冒名頂替郡主救命恩人身份的時候,就該料想到,會有今日。
他家主子沒有攤牌,并不代表,就此揭過去了,不會去計較云淺淺的謊言。
無非,是她的身上還有那么點微末的價值。
否則為何還要留她在身邊。
真當(dāng)上位者是毫無防備,好處是那么簡單白拿的?
姑蘇之事,對于旁人而言,或許是無足輕重的,只是一場簡單的醫(yī)治。
但對謝翊和這個當(dāng)事人來說,是生命中繞不過的一個坎。
他年少被家族拋棄,又被惡仆囚虐,處在了絕望的黑暗中,是因為那個治療眼睛的恩人出現(xiàn),生命這才出現(xiàn)了轉(zhuǎn)折。
然后,靠著自己一步步從姑蘇,回到了京城,在安國公府掌握了話語權(quán),立足于朝堂,擁有了現(xiàn)下的一切。
那個小恩人,又怎么可能會不重要,命運弄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記掛之人,竟一直在謝翊和的身邊,是他的發(fā)妻。
而他,卻傷她至此。
馬車的車廂內(nèi)黑漆漆一片,謝翊和獨坐其中,籠罩在了陰霾當(dāng)中,模糊間聽到了外頭吆喝賣五彩縷,雄黃糯米粽葉的聲音。
這才記起,馬上快到端午節(jié)了……
夜色卷著艾草的清香漫過大街小巷,萬家燈火漸漸堙滅,唯有檐角下的月光泛著青影。
隨著更夫的一聲梆子,沉入了寂靜。
天光染亮了東邊的云層,又是新的一日。
北冥早朝結(jié)束。
文武百官,陸續(xù)出了太和殿,順著午門旁側(cè)的城墻,朝著皇宮外走去。
漢白玉基臺層層疊疊向下,謝翊和一襲紅色朝服行過,在開闊肅穆的宮道上,率先見到了嘉慧長公主。
幾位親信朝臣覷了眼謝翊和,斟酌告退,先行離去,只剩下了這二人。
“佳人遇難,被太醫(yī)院除名,深陷丑聞,苦等著只為見你一面。”
嘉慧長公主站在前方,打量了幾眼,妖嬈的面容浮現(xiàn)起了譏誚,揚唇上前說道。
“謝大都督倒是風(fēng)采依舊,居然還有心情來上朝?”
謝翊和長身玉立,面色淡漠,周身氣場冰冷,讓此地的氣溫都降了下來。
他冷瞥而去,“不然呢,是要本督奔波游走徇私枉法,還是告假在家尋死覓活?”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嘉慧長公主笑了下。
“你還真是薄情,對心頭愛也可以做到連一點兒的情面都不留,本宮有些時候真是懷疑,你究竟有沒有長心,有沒有真心去愛過一個人,為誰傷心過嗎?”
嘉慧長公主先前雖然不在北冥,但一直關(guān)注著京城的消息,自然是知道,謝翊和先前對云淺淺究竟有多好。
現(xiàn)下,雖然是她一手毀了云淺淺,但謝翊和這堪稱絕情的抽身,分割,是讓嘉慧長公主的心中達到了平衡,卻起了疑心,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尤其想到如今名望雙收,與從前云泥之別的姜遇棠之后,這種感覺就更為強烈了。
不會,謝翊和其實是在利用云淺淺,對自己做什么障眼法吧?
謝翊和聞言,眼神依舊冷淡。
“長公主利用太后母族,立足于朝堂,插手政務(wù),今而居然還會問出如此拘泥于俗世兒女情長的問題,可不可笑。”
嘉慧長公主聽出弦外之音,臉色微沉。
他還真的是對于任何人都不例外的冷血啊。
情愛只是生活的調(diào)味劑,成大事者,不能被兒女情長給牽絆住了。
嘉慧長公主當(dāng)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謝翊和多年前的拒絕,如心魔般種下,在南詔的每個日日夜夜中生長成了參天大樹。
無法根除。
“后悔嗎?”
她緊緊盯著,還是忍不住地去問,“謝翊和,你有沒有后悔當(dāng)年沒做本宮的駙馬,看著本宮嫁去南詔?”
謝翊和隱有不耐,輕皺了下眉頭。
“長公主可知自己這滿頭珠翠,綾羅華服從何而來,是百姓納的賦稅,是將士守的疆土,公主的身份不是榮光,是一份責(zé)任?!?p>他又冷聲說,“況且本督與長公主向來涇渭分明,問心無愧,談何論起后悔,長公主這般,就不怕午夜夢回之際,南詔那位戰(zhàn)神來找你發(fā)問?”
說完這話,便不顧已經(jīng)慍怒了的嘉慧長公主,揚長而去,背影消失在了宮道之上。
嘉慧長公主站在原地,臉色青白,瞇了瞇雙眸,折射出了鋒銳的寒芒。
對于現(xiàn)下的局勢,她格外不滿,所籌之事,必須要加快進程了!
端午佳節(jié)快到,姜遇棠晉升為御醫(yī),收到了不少的節(jié)禮,整個太醫(yī)院洋溢在了這歡雀的氛圍當(dāng)中。
江淮安排完了值班,便來找姜遇棠了。
“棠棠,明日就是端午節(jié)了,你一個人在郡主府過怪冷清的,不如來江府一塊過吧?”
他的雙目真誠,又邀請道。
“我娘這幾日還在念叨著你呢,要是你去了,她定然會非常高興。”
姜遇棠沒有同意,拒絕說。
“春桃早在府邸準(zhǔn)備好了一切,我要是去了,那豈非都浪費了,你替我和伯母道一聲節(jié)日安康?!?p>她很感謝江淮安的好意,但他們的關(guān)系再好,江府也究竟不是她的家,過節(jié)團圓的日子,真去了便是打擾。
何況,江家又還有只有他們母子,還有江伯父和將要走動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