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之景與呂子元告辭離去。
左開宇留下。
蒙金陽又看著阮熊,說:“小阮,你也回吧?!?/p>
阮熊一頓,便說:“蒙書記,我想著待會送開宇同志回去呢。”
蒙金陽擺手:“不用,讓司機在外面稍等一會兒就行,你趕緊回家休息?!?/p>
聽到這話,阮熊也就點了點頭。
他離開時,就在想,蒙金陽單獨把左開宇留下,難不成想用左開宇當(dāng)秘書?
他搖了搖頭,覺得不可能,左開宇畢竟給別人當(dāng)過秘書,如今再來當(dāng)秘書,不僅履歷重復(fù),且很容易產(chǎn)生信任危機。
那蒙金陽單獨留下左開宇干嘛?
阮熊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就在阮熊離去后,蒙金陽才開口,對左開宇說:“開宇同志,知道單獨留下你有何用意嗎?”
左開宇猜測的說道:“蒙書記,依舊是假古玩的事情吧?!?/p>
蒙金陽點了點頭,說:“這件事我思來想去,必須要迅速解決?!?/p>
“你想想,這假古玩竟然在樂西省存在了近十年之久,我已經(jīng)到樂西省幾年了,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p>
“正所謂千里之堤,潰于蟻穴?!?/p>
“如今是借假古玩貪腐,將來呢,說不定就是真古董貪腐,再往后,就是直接貪腐,貪腐金額越來越大,貪腐人員也就越來越多?!?/p>
“到時候,干部還是干部嗎?”
“從表面上,是赤馬縣的問題,實際上,是整個省的問題?!?/p>
“我這些年,只盯著了經(jīng)濟與民生,疏忽了干部作風(fēng)問題,如今這件事被曝光出來,正是我整頓全省干部紀(jì)律作風(fēng)的機會?!?/p>
左開宇微微點頭,他說:“蒙書記,你的話讓我深受啟發(fā)?!?/p>
“這件事,僅從赤馬縣入手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得從全省整個大局出發(fā),才能徹底肅清這股歪風(fēng)邪氣?!?/p>
“所以你讓我到省紀(jì)委協(xié)助工作,我是愿意的。”
蒙金陽點頭一笑:“我就知道你會答應(yīng)?!?/p>
“可你要清楚,這件事,非易事,但也非難事,非易事是因為魏君安經(jīng)營的兩個假古玩店面向的客戶是全省,甚至是省里的干部?!?/p>
“這叫范圍廣,影響大,與你赤馬縣一個縣城相比,自然是非易事?!?/p>
“而非難事,便是你接下來的工作是在省委與省紀(jì)委的支持下進行,你需要動用什么資源,需要什么人的幫助,需要查誰,你盡管開口,一路給你開綠燈,徹查到底!”
聽到這樣的承諾,左開宇很是激動。
他點頭說:“蒙書記,有你這樣的支持,這件事,省紀(jì)委肯定能干成功,我也能全力協(xié)助省紀(jì)委工作?!?/p>
蒙金陽點了點頭。
他又說:“可開宇啊,還有一件事,你要明白,這件事牽扯到各地的干部,這關(guān)系網(wǎng)是極為復(fù)雜的?!?/p>
“就比如呂子元同志,他與假古玩沒有牽扯,卻被卷入其中,這種誤會,你在接下來的辦案中肯定會遇到?!?/p>
“遇到這樣的事情,你能找誰,只能找我,是吧?”
左開宇盯著蒙金陽,他沒想到蒙金陽連這些細(xì)節(jié)都想到了。
他就說:“蒙書記,那我也不能一直找你吧,你是省委書記,每天都有許多工作要做……”
蒙金陽說:“那你找誰?”
左開宇突然明白過來,為什么白天蒙金陽要把阮熊留下陪自己,原來是為這個啊。
左開宇回答說:“阮處長?”
蒙金陽卻問:“開宇,你也是當(dāng)過秘書的人,而且我聽說你在鳳鳴同志身旁是大展身手啊。”
“你幫他干成了幾件大事呢!”
“用你過來人的眼光,評價一下我這個專職秘書吧?!?/p>
左開宇不由一笑:“蒙書記,你這是為難我啊?!?/p>
蒙金陽擺手:“你我兩人,為難什么,難不成我會把你的評價告訴阮熊不成?”
左開宇忙說:“蒙書記,并非這個意思,而是我的評價會讓蒙書記對阮處長產(chǎn)生其他看法,這個看法會間接影響阮處長的?!?/p>
蒙金陽卻說:“昨晚的事情,你可知道?”
左開宇點頭:“阮處長今天上午特意給我道了歉?!?/p>
蒙金陽點頭,說:“既然已經(jīng)道歉,評價一下又何妨?”
蒙金陽顯然是想聽一聽左開宇對阮熊的看法。
見蒙金陽繼續(xù)要求,左開宇只得說:“不知道蒙書記給阮處長的定位是心腹秘書呢還是生活秘書?”
蒙金陽說:“自然是生活秘書?!?/p>
左開宇便說:“那我覺得阮處長干得不錯,蒙書記在生活上還是要倚重于他。”
蒙金陽便問:“此話怎講?”
左開宇說:“昨晚阮處長第二次來找我,沒有找到我,他選擇出動警察找我,而不是給我打電話,說明他對自己的身份與職務(wù)有深刻的認(rèn)識?!?/p>
“若是尋常人,自然是選擇打電話。”
“但他這個省委書記的秘書卻不能,因為他得從蒙書記你的角度去思考問題?!?/p>
“若是打了這個電話,他就只是一個能認(rèn)識到錯誤的秘書,若是不打這個電話,他就是能化解生活中各種誤會的秘書?!?/p>
“所以嘛,蒙書記今早也特意給他一個單獨向我道歉的機會,不證明蒙書記是認(rèn)可他的工作嗎?”
左開宇也是從魯金虎口中得知昨晚阮熊出動警察找他。
因此當(dāng)蒙金陽問起這件事時,他也才給出自己的看法。
蒙金陽點頭一笑:“那就好?!?/p>
“現(xiàn)在,我放心了,你也放心了吧,以后遇到事,你就找阮熊,他會用愧疚的心態(tài)去幫助你辦事的?!?/p>
“這樣的人,用著才順手?!?/p>
這一刻,左開宇瞬間感悟到了蒙金陽的御下之道。
省委書記的御下之道。
他當(dāng)初在薛鳳鳴身邊時,都沒發(fā)現(xiàn)薛鳳鳴有這樣的御下手段。
如今,蒙金陽卻展示了他的御下手段,不,應(yīng)該說是用人方式。
他試著將兩人進行了比較,推測薛鳳鳴是從中組部外放出來主政,所以對御人之道研究不深。
而蒙金陽不同,他是從縣委書記到市委書記,然后到省委書記,都是主政一方的經(jīng)驗,所以對御人之道是信手拈來,知道特定的人該怎么去使用。
左開宇深吸一口氣,說:“蒙書記,今日一番交流,我獲益匪淺,太感謝你了?!?/p>
蒙金陽擺手說:“慢慢來,一步一步要走穩(wěn)。”
“有朝一日,你到了我這個位置,回頭看時,若感覺自己身處懸崖絕壁之上,那就是當(dāng)初來時的路沒有走穩(wěn)?!?/p>
“與我同時期的許多人,他們天賦不比我差,能力也不比我弱,政治背景也不比我少,可最終,是我走到這里,為什么,因為我每一步都走得穩(wěn)?!?/p>
“當(dāng)一個人的根基牢固了,他就算跌得再狠,也有重新爬起來的希望?!?/p>
“開宇,這是我從政幾十年來的感悟,你若是能聽進去,不妨記住,未來可以驗證,甚至,你也可以從他人身上得到驗證?!?/p>
左開宇說:“好,蒙書記,我謹(jǐn)記在心?!?/p>
蒙金陽點頭:“那好,今天我們的話就談到這里,你在壁州酒店等消息,省紀(jì)委會派人去找你?!?/p>
左開宇點了點頭。
隨后,他起身,深深鞠躬,告別蒙金陽,返回壁州酒店。
送左開宇回壁州酒店的車子從春和苑出來,上到大街上,這時候,一輛車對向駛來,向春和苑對面的景明院駛?cè)ァ?/p>
車上,開車的人是程志偉,副駕駛位上,則是他的妻子柳晨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