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時雪走至顧正臣身前,秀眸微動,紅唇輕啟:“我答應你?!?/p>
顧正臣退后一步:“答應歸答應,別靠那么近,好歹是誥命夫人的身份。”
黃時雪偏了下腦袋,帶著笑意問道:“是啊,我是誥命夫人了,若是我與李存遠和離了,你是不是就不會對我若即若離了?”
“和離——”
顧正臣用手遮住口咳了咳:“咱們之間就沒若即若離過,少在這自作多情。說實話,這件事應該在幾年后去做,可現在,局勢已經到了這一步,只能提前運作了。”
黃時雪微微搖頭:“我不怪你?!?/p>
顧正臣拍了拍手,李存遠抱著兒子走了過來,林白帆還跟在一旁。
李存遠要行禮,卻被顧正臣攔住,接過孩子抱在懷中,對李存遠道:“需要辛苦下你們,又要奔波一陣子了,將孩子送去鎮(zhèn)國公府吧?!?/p>
“為鎮(zhèn)國公奔走,我與時雪絕無怨言?!?/p>
“是為大明?!?/p>
顧正臣糾正道,眼見黃時雪要反駁,卻噗嗤笑了起來,不由愣住,轉頭一看,胡子被孩子給抓沒了……
華燈初上,顧正臣跟著黃時雪的馬車進了鎮(zhèn)國公府。
生死別離過,重逢時情緒更是難收,張希婉還好,林誠意哭成了個淚人,嚴桑桑也濕了眼,劉倩兒也沒了分寸,喊著哥哥,抓著胳膊一頓搖晃……
顧母比想象中更為堅強,至少表面上看如此,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對行禮跪下的顧正臣道:“娘知道你會回來,夢里你是這樣說?,F在,你終于回來了,沒事就好,不礙事,娘能扛得住?!?/p>
顧正臣看著母親那半頭還多的白發(fā),心中一疼,叩頭道:“不孝兒讓母親擔憂了?!?/p>
顧老夫人攙起顧正臣,仔細打量了一番,手指觸摸到顧正臣的額頭上,看著那燒傷的痕跡,問道:“可還疼?”
顧正臣微微搖頭:“早就不疼了,兒現在強壯得很,能吃下一頭牛?!?/p>
顧老夫人拍了下顧正臣的手:“想吃牛,那需要改日了,今日府里可沒備牛肉,只有魚肉、豬肉、羊肉,還有餃子?!?/p>
“我知道哪里有牛肉——”
呂常言抹著眼睛開口。
顧正臣笑道:“這只是個比喻。母親,希婉、誠意、桑桑,倩兒妹妹還有——也在,直接說正事吧?!?/p>
黃時雪緊咬銀牙,說出自己的名字能要你命咋滴?
顧正臣將這段時間的事簡單扼要地講述了一番,然后道:“這些情報網雖然現在掌握在大明手中,但時間長了難保不出問題。為了搶時間,運作得當,為后續(xù)朝廷北伐創(chuàng)造機會,所以我要去一趟北平?!?/p>
“什么時候?”
張希婉蹙眉,輕聲問。
“明日一早!”
“這么快?”
林誠意、嚴桑桑也難以接受。
顧老夫人嘆了口氣,坐了下來:“你就是一個天生的奔波命,讓你多留兩日你怕是不肯,這些依你,但有件事你要依娘。”
“母親說?!?/p>
“讓桑桑、聞箏跟著你,寸步不離?!?/p>
林誠意著急起來:“母親,我,我也要跟著夫君,玉石坊可以在北平開分店——”
“開什么分店,留下?!?/p>
顧老夫人發(fā)了話,林誠意不敢違背。
張希婉不用說,說也沒用,其他人都可以離開這鎮(zhèn)國公府,唯獨自己不能,這就是鎮(zhèn)國公夫人的命。
顧正臣皺眉:“母親,讓桑桑跟著,兒可以答應。聞箏跟著我算什么,她需要留下照顧你們,后宅總需要個善武之人看著。再說了,我身邊還有蕭成、林白帆……”
任憑顧正臣如何說,顧老夫人總不改主意。
上一次出去,帶了一個人,結果兩個人都差點沒了,這次去北平,路途遙遠,萬一再跳出來一批賊匪怎么辦?
聞箏的本事不小,就連呂常言都說高于張培、姚鎮(zhèn)等人。
張希婉勸道:“夫君若是不答應,母親睡不安穩(wěn),白發(fā)——怕會更多。”
顧正臣一下子沒了反抗的力量,只好認了。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夜深時,顧正臣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左邊是張希婉,右邊是林誠意,嚴桑桑被趕走了,想說話,以后路上有的是時候說,今晚的顧正臣只屬于這兩人。
張希婉看著顧正臣肩膀上的傷疤,渾身有些緊繃,淚眼漣漣,嘴巴一張一合,也不知道是在咒罵誰,好像聽到了常茂兩個字。
林誠意的問題更多,見顧正臣咳也是一臉擔憂,恨不得將這些病痛轉移到自己身上。
顧正臣不知道多久睡著的,反正醒來時,張希婉、林誠意還看著自己,看她們連頭發(fā)都沒放下來,顯然一晚沒睡。
張希婉伺候著顧正臣穿衣,輕柔地問:“夫君這次去北平,要多久才能回來?”
顧正臣搖了搖頭:“說不準,半年,一年,一年半都有可能。別這么失落,年底或明年初,找機會帶著母親回一趟滕縣,你們都去,我也去?!?/p>
“當真?”
張希婉期待起來,輕聲道:“說起來,成婚這么多年,妾身還沒去過大顏村,沒去看看那些鄉(xiāng)鄰,母親也很是想念他們?!?/p>
林誠意將腰帶遞了過來:“那就秋里去?!?/p>
顧正臣伸開雙臂,任由兩人伺候著:“秋里太趕了,北平許多事還沒著落,我抽不開身?!?/p>
收拾利索,用過早點。
顧正臣交代一番,又抱了抱幾個孩子,才戀戀不舍地辭別母親、張希婉等人,吩咐呂常言、劉倩兒等人守好家,上了黃時雪的馬車,離開了鎮(zhèn)國公府。
幾番繞路,最終換了小船,搖搖晃晃至了龍江碼頭,登上一艘早已準備多時的商船。
船家待顧正臣上船,到了船艙之后才行禮道:“標下錦衣衛(wèi)千戶韓庭瑞,奉陛下旨意,率二十兄弟,聽命鎮(zhèn)國公行事,至于鎮(zhèn)國公需要的一應物資,已全部搬到了船上?!?/p>
顧正臣看了看其他人,微微點頭:“走儀真河道至揚州城?!?/p>
韓庭瑞領命。
嚴桑??聪蛞慌缘南渥樱瑔柕溃骸斑@里面是?”
顧正臣走了過去,打開來,低頭看著,道:“給陛下討了一張牌匾,權當是報答救命之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