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
少年看著離去的身影,忽閃的眼睛里透著許多疑問。
王寧心頭一顫。
姑姑!
時隔將近二十年,王寧竟然再次聽到了姑姑觀音奴的消息,她有了孩子!
朱尚烈!
這一聽就是個男子漢,如火熱烈!
王寧不知道來的人是誰,但滿懷感激。
朱棣已經(jīng)習慣了,從懷中取出一個玉佩,慢條斯理地掛在腰間。
一路風塵仆仆,能掛在外面的玉佩必不是特別貴重的,再說了,在先生身邊還是不要佩戴好的玉佩,萬一被摘走送人,自己要都要不回來……
沒什么好可惜的,二哥朱樉與觀音奴伉儷情深,至于之前的寵妾鄧氏,現(xiàn)下已是失寵。
不管怎么說,觀音奴是欽定的秦王妃,朱尚烈自然也就是嫡長子,說不得以后秦國繼承之人便是朱尚烈。論起來,朱棣都要喊觀音奴一聲嫂子,王寧是觀音奴的親侄子,就這關(guān)系,送一塊玉佩也沒啥……
繼續(xù)西行,行數(shù)十里,扎營休息,枯燥而行。
到了西寧簡單休整之后,便向北進入山道,沿著崎嶇的山道而行,三日之后折向西,最終抵達了峨堡灘附近。
張希婉下了馬車,看著白云朵朵掛在兩側(cè)的山頂之上,低得幾乎可以摘下,青碧的山之下,是一片片斜坡下來的條狀土地,像是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劈成。
山谷里,有河流潺潺,有無數(shù)的油菜花鋪出一幅畫。
張希婉沒想到,原以為西北之地,全是荒涼,風沙漫天,可沒想到,這里竟是如此美麗,讓人沉醉。
林誠意、范南枝笑著走向油菜地。
嚴桑??聪蝾櫿迹骸胺蚓?,難得姐姐喜歡這里,不妨多休息幾日?!?/p>
顧正臣還沒說話,胡仙兒便跑了過來,喊道:“公子,油菜花,我們?nèi)タ纯窗??!?/p>
嚴桑桑瞪了一眼胡仙兒,拉著顧正臣走了。
胡仙兒嘴角動了動,追了上去。
胡天兒在后面嘆息,不過很快就被這里的風光所吸引。
這里還真是神仙之地,美得令人驚訝。
就連沐春也不禁感嘆:“這里還真是一處世外桃源。”
朱棣也不得不承認,這里極美,不過就是太過寧靜了,自己不喜歡那么安寧,喜歡西風緊,喜歡金戈鐵馬。
好像沒有幾個女子可以拒絕油菜花,古代如此,后世也是如此。
張希婉小心地撥出一條通道,走入油菜花的中央,伸開雙臂滿是歡顏,林誠意摘了一朵油菜花插在耳邊,范南枝彎著腰聞著花香,嚴桑桑也放松了戒備,站在油菜花地的邊緣,閉上眼呼吸著空氣……
胡仙兒摘下油菜花,放在臉頰旁,溫柔地問:“公子,是仙兒美還是花兒美?”
嚴桑桑恨不得一腳將這個女人踹到地里,挖個坑埋了。
顧正臣含笑:“花兒再美,也美不過她們?!?/p>
胡仙兒委屈:“仙兒呢,為何不與仙兒比?”
顧正臣背著雙手:“你連花兒都比不上,為何要與你比?!?/p>
胡仙兒吃癟,跺了跺腳轉(zhuǎn)身就走,可能覺得不對,轉(zhuǎn)身跑來,朝著顧正臣的腳踩了過去,卻被顧正臣側(cè)身閃開,沒有得逞的胡仙兒哼了聲:“口是心非!”
顧正臣看著近處的油菜花,遠處山坡上肥壯的牛羊,還有起伏連綿的山,突然想起什么,輕聲唱道:“一條大路呦,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呦高呀高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畝啊,五畝良田呦種點啥……”
嚴桑桑湊上前,仔細聽著。
顧正臣氣息長了,聲音也高了起來:“誰會記得我的模樣,誰會記得我受過的傷,誰的欲望誰的戰(zhàn)場,讓我們都背離善良……我用長劍劈斷目光,劈不斷我想家的狂……”
“一條大河呦通呀通我家,有妻有兒呦瓦呀瓦房大,雞肥鵝肥呦牛呀牛羊壯啊,種豆種稻呦油菜花……”
朱棣拍了下李景隆的后背:“還不趕緊找筆墨記下!”
李景隆聽得入神,竟沒個防備,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下。
朱棣的手啊,很重!
差點吐血。
李景隆郁悶,這詞也不用記啊,那么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聽一遍就會了……
沐春、鄧鎮(zhèn)等人也聽得入神,很快,軍士也記住了,開始扯著嗓子在那喊:“一條大河呦通呀通我家……”
山谷里,牧羊的札黑看著山下,對一旁的老人木嘎道:“一群土匪呦通呀通我家?!?/p>
木噶瞪了一眼札黑:“那可不是土匪,去,將你爹喊來,來貴客嘍?!?/p>
札黑聽聞,趕忙跑至山下。
不需要札黑傳話,直尕已經(jīng)從窄小的木屋里走了出來,二十余人圍了過來。
“他們是什么人?”
“好像是軍士。”
“番兵嗎?”
“看著像是明軍?!?/p>
“沒有旗幟的明軍?!?/p>
“他們在唱歌?!?/p>
“那也是沒有旗幟會唱歌的明軍?!?/p>
直尕止住了眾人的議論,眼見老人木噶來了,問道:“我們該怎么做?”
木噶呵呵一笑:“客人遠道而來,自然是宰殺牛羊,好好招待一番,總不能忘了咱們也是熱情好客的吧?”
直尕哈哈大笑:“那不能,走,去看看?!?/p>
林白帆走至顧正臣身邊,顧正臣看到了走來的當?shù)厝?,便走了過去,笑道:“老人家,諸位,倒是打擾了,我家娘子好多年沒看到如此多的油菜花,如今見到,歡喜不已,若有折損,我們會賠償。”
直尕眼神一亮,這是個好說話的。
木噶抓著胡須,笑得臉上褶子更明顯了:“貴人家說笑,莫要折損一些,就是折損三五畝,我們峨堡灘人也不會討要什么賠償,權(quán)當博取貴人一笑了。”
顧正臣抓著木噶蒼老的手,笑道:“在西寧時便聽聞峨堡灘人熱情豪爽,今日一見,果是不凡,老人家這漢話說得不錯啊,就是這隴西話太重了,想來早年間去過隴西吧?!?/p>
木噶眼神一亮:“草民早年間去過臨洮府,后來戰(zhàn)亂便回到了這里。貴人是打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顧正臣解釋道:“打金陵來,去大馬營放牧?!?/p>
直尕詢問:“金陵是哪?”
木噶瞪了一眼直尕,態(tài)度更恭謹了:“貴人定要留下來歇息幾日,讓我們盡了地主之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