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封禪，不是簡單的一場儀式，而是朱元璋對元廷亡魂的一次送別，也是在成吉思汗等人的魂魄面前的宣告，你們的長生天，自此歸為大明。
大明是草原的主人，宣誓主權(quán)，這才是朱元璋真正的目的！
朱元璋畢竟是皇帝，他可以放心將所有事托付給朱標(biāo)，但終究不能久留在外。
于是在和林與眾將士過了八月十五之后，朱元璋將平安、徐司馬、耿炳文留給了徐達(dá)、李文忠，讓兩人協(xié)同建立大寧都司，并安排好戍邊軍士，做好班師回朝事宜……
至于回大明的路，朱元璋也不打算走回頭路，而是選擇直穿瀚海，朝著河套方向前進(jìn)。
這是個相對冒險的決定，畢竟八百里瀚海渺無人煙，也無淡水不給，一旦迷了路，那所有人都要葬身沙漠。
可這是一個節(jié)省時間的決定，也是最短路途……
折返齊齊哈爾，然后入關(guān)，抵達(dá)大明傳統(tǒng)勢力范圍區(qū)，至少要走四千余里，而這一條路，穿過八百里瀚海就是大明地界，時間上，也不算長……
顧正臣、藍(lán)玉都沒反對這個決定，因為這是一支完全的騎兵部隊。
騎兵走瀚海，比步卒快得多，而且可以專門安排部分騎兵雙騎配置，專門負(fù)責(zé)馱載物資，以保證可以物資足以供用十五日之久。
于是，顧正臣、藍(lán)玉跟著朱元璋，率先南下。
戰(zhàn)馬雷動，沙塵揚起……
揮起的鞭高高在上，甩動出一條線，重重落下，抽出了一道血痕。
啪！
聲音在山洞里傳蕩。
在你們一瞬間，掩蓋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脫袈暋?/p>
山田本趔趄了下，整個人趴在了石壁上，石壁的棱角刺破了臉面，血汩汩流淌出來。
監(jiān)管的軍士田中星斗扯著嗓子喊：“快點，全都快點！誰敢磨磨蹭蹭，鞭子就會落在誰的身上！”
山田本惱怒，握在手中的錘子微微顫著。
森川鐺鐺的敲擊著，見田中星斗走了，這才對山田本道：“忍一忍吧，咱們斗不過他們?！?/p>
山田本抓了一把石屑抹在臉上，任憑血流也不再管，拿起錘子，重重敲打鐵釬，碎屑崩飛：“前日死了五個，昨天死了七個，今日又有四個被抬出去了，進(jìn)入這個山洞里的人，遲早都會被他們打死，或者是餓死！”
森川無奈：“即便這樣，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反抗他們，死得更快?！?/p>
山田本暼了一眼軍士腰間的刀，低聲道：“若是咱們奪了刀，說不得有機會殺出去。我不想死在這里，我寧愿殺出去當(dāng)海賊，也不想被他們囚禁在這里挖銀子！”
森川看著山田本猙獰的樣子，向一旁挪了挪，然后走向田中星斗，揭發(fā)道：“山田本想要殺兵造反……”
田中星斗看向山田本，山田本咆哮：“你他娘的出賣我！”
森川看著軍士將山田本砍死，一點愧疚感也沒有。
出賣？
你要造反，我們都會被連累。你小子才來幾天啊，知不知道，這里面已經(jīng)有人造反過了，而且不止一次，每一次造反，都會拉出去一半的人砍了……
至于我為什么還活著？
因為我是他們的人，他們答應(yīng)我，只要揭發(fā)一次，我就能獲得獎勵。
你死了，我能吃一天飽飯。
就這么簡單。
森川不在乎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跟著軍士，乖乖聽話才能活下去，別人的眼光都不重要，反正這些人也未必能活多久。
新的一批人被送了下來。
森川發(fā)現(xiàn)這批人聽不懂自己的話，這就麻煩了，沒辦法揭發(fā)檢舉了……
地面之上，一處棚子里。
政所奉行千葉打開箱子，看著一塊塊巴掌大的銀錠，對地頭四宮侑道：“這里有多少銀子？”
四宮侑躬身：“五萬兩?！?/p>
千葉眉頭緊鎖：“怎么這么少？”
四宮侑愁苦不已，趕忙道：“奉行大人，不是我們不用心，實在是人手太少，而且糧食也供不上，底下的人死了又死，新人補充得太慢。眼下，最重要的是糧食，只有給足了糧食，才好增產(chǎn)?！?/p>
千葉嘭的一聲合上箱子：“糧食？你給我要糧食，我找誰要糧食，是關(guān)東管領(lǐng)還是太政大臣？你不是不知道，北朝面臨生死存亡，眼下能救北朝的就是金銀，只有足夠的金銀才能買更多火器！”
“別給我提糧食，要糧食沒有，我只管要銀子！這個月結(jié)束時，我要帶走三十萬兩金銀，做不到，你就剖腹自盡吧?！?/p>
四宮侑抓了抓腮幫，急切地說：“可是奉行大人，我剖腹自盡了，這事也解決不了啊。換誰來，沒有糧食，山洞里的人都要餓死了，他們也干不動活?！?/p>
千葉臉色冰冷：“我再說一遍，沒有糧食！”
最近這些年，連年打仗，北朝不斷招募軍士，多少男人都被拉去了戰(zhàn)場，種地的人是越來越少，許多地方都沒人了，更不要說種地了。若不是室町幕府控制了本州島的東部諸國，靠著這些地方不斷供應(yīng)，勉強維持了運轉(zhuǎn)，否則早出現(xiàn)了糧食危機。
如今前線的壓力是越來越大，南朝他娘的也裝備了火器，不斷偷襲北朝，北朝雖然幾次反擊取得了成效，可來來回回的交鋒，那也是要死人的。
損失的兵力要補充上去，這些人從哪里來？
不就是抓種地的那些下人。
沒有人在意這些下人是誰的財產(chǎn)，大局之下，容不得底層的那些算不上貴族的人叫喚。
千葉看著沮喪的四宮侑，突然想到什么，言道：“沒有糧食，你為什么不給他們吃肉？”
“吃肉？”
四宮侑傻眼。
這他娘的都要沒糧食吃了，還能吃肉。
奉行大人，你到底在說什么胡話。
千葉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帶著幾分猙獰言道：“只要是能讓人吃飽，你管那是野豬還是猴子，管他是黑熊還是——人！你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人吃飽，有力氣干活?！?/p>
四宮侑渾身發(fā)冷。
這里的肉，指的是那些肉？
這——
行得通嗎？
看奉行的樣子，他似乎吃過。
千葉并不在意，這個關(guān)節(jié)上，底層的命就不是命，死了，也應(yīng)該將他們的血肉榨干！
為的是金銀，大量的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