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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懷疑了一圈

平民百姓哪怕是遭受不公、蒙冤多年,那也不會生出造反心思,因為這事辦不成,沒半點可行性。尋常官員、武將那也一樣,造反壓根沒希望,最后還要將全家人搭進去,不劃算。

所以,只要是造反的,除了集體沒活路,只能揭竿而起的情況,野心家造反的,大概只有兩種情況:

第一,有權(quán)有錢有勢。

比如藩鎮(zhèn)割據(jù)的節(jié)度使,在陳橋驛換衣裳穿的老趙。

第二,有身份。

比如武則天上位,還有逼迫武則天退位,發(fā)動神龍政變的皇子李顯。

總之,手里沒點本錢,做不了造反的生意,即便是有本錢,往往還需要身份。

你不姓劉,當天子要天下共誅之,你不姓李,怎么能當李唐的天子,同樣的道理,你不姓朱,或者不是朱家圈子里的人,這事是不太好辦的,畢竟老朱家可不是孤兒寡母,被欺負就認了……

顧正臣看著有些驚慌的嚴桑桑,端起茶碗喝了幾口,平靜地說:“要么是權(quán)臣、勛貴,要么是有身份之人,沒其他可能。畢竟,凈罪司的名單是從武英殿丟失的,能進入武英殿拿走東西還不被察覺的人,不太簡單?!?/p>

嚴桑桑臉色有些蒼白,壓低聲音:“這些話,夫君給妾身說說無妨,可不敢在外面說?!?/p>

禍從口出,這種懷疑一旦傳出去,那皇子、皇親國戚、勛貴,都可能敵對顧正臣。

顧正臣沒有在意嚴桑桑的擔憂,提筆道:“文官里面,自胡惟庸死后,就沒什么權(quán)臣了,確實,李善長還活著,可他失了勢,且長期不在金陵,有影響,但手中沒握著大權(quán),成不了大勢。勛貴里面——嗯,藍玉人在遼東——”

嚴桑桑眨眼,見顧正臣不說了,便抓著顧正臣的胳膊問:“還有呢?”

顧正臣疑惑:“還有什么?”

“除了藍玉,勛貴里還有誰?”

“沒了。”

“啊——這,夫君總不能因為與那藍玉有些過節(jié),便只懷疑他吧?!?/p>

“你懂什么。”

顧正臣瞪了一下嚴桑桑,繼續(xù)說道:“權(quán)臣,勛貴暫時不用懷疑,那就只剩下皇子、皇親國戚了。先說皇親國戚,這里面有駙馬都尉王克恭、黃琛,也有李祺、梅殷、歐陽倫等人,嗯,咱家也算一個……”

王克恭在福建,黃琛在鳳陽,歐陽倫現(xiàn)在躲在山西某個地方,這都不需要懷疑。

值得懷疑的是李祺、梅殷。

若是沒有駝子之死,將陸嵐、李善長牽扯其中,李祺的嫌疑很大,但駝子死后,李祺的嫌疑反而變小了不少。

畢竟殺駝子,再蠢,也不會蠢到在自己的地盤殺。

梅殷嗎?

說起來,洪武十四年羅根案發(fā)時,梅殷人確實在金陵。但江浦知縣一家人被滅口時,梅殷已經(jīng)跟著自己出海了,并不在金陵。

即便這樣,梅殷的嫌疑也沒洗去。

滅口江浦知縣,這個舉動透著不沉穩(wěn),甚至可以說帶著一些慌亂的意味,可能是因為梅殷不在金陵,底下的人手應對不當。待梅殷回來之后,這才出現(xiàn)了用駝子拉李善長下水的高招……

從這個角度來說,加入大航海與牽涉江浦懸案,并不完全沖突。

可梅殷畢竟忠誠干練,甚得朱元璋心意,他不像是一個陰謀野心家。

雖說歷史上梅殷的心思有些古怪、難以捉摸,坐視朱棣過江淮下金陵,就是不追著打,擁兵不作為,后來朱棣當了皇帝之后,也生出過造朱棣反的心思,可實事求是地說,梅殷之所以造反朱棣,未必是因為自己的野心,更大的動機可能是報答朱元璋。

梅殷對朱元璋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

可除了梅殷、李祺,那還有誰?

皇子里面,成年的也就是朱樉、朱棡、朱棣、朱橚、朱楨、朱榑這六個,朱樉在秦國,造不了反,朱橚忙著京師大醫(yī)院的事,找到了理想與追求,也沒空造反。

那就只剩下朱棡、朱棣、朱楨、朱榑四兄弟了。

朱楨、朱榑,顧正臣不太了解,接觸不多,但這兩個人目前都在格物學院里進修,朱棡除了做點牛奶糖生意,喝喝牛奶外,大部分時間也在格物學院,朱棣則忙著京軍火器兵陣研究。

顧正臣看來看去,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朱棡沒有造反的才能。

朱棣有造反的才能,但作為接觸火器,研究火器戰(zhàn)法的他來說,很清楚火器作戰(zhàn)的威力,誰不控制火器就造反,那就是找死,而朱棣不可能掌控遠火局,作為一個聰明人,他不會自尋死路。

有野心的話,朱棣的野心也應該在美洲等地,不可能在大明,更不可能與朱標爭奪皇位。

看了一圈,依舊沒什么收獲。

顧正臣撓頭:“這樣猜下去,反而成了毫無依據(jù)的胡思亂想?!?/p>

嚴桑桑將紙張拿了起來,將燈罩打開,點燃了紙張后,看著紙張燒成灰才丟到鐵盆里,拿棍子搗碎了,才對顧正臣道:“妾身總感覺不是這上面的人,畢竟東宮穩(wěn)如泰山,定是什么心懷不滿,心思陰暗之輩?!?/p>

顧正臣郁悶地問:“可在這一群人里,我看不到這樣的人。興許,人心隔肚皮,你我所見,不過是他們想讓我們所見?!?/p>

腹黑的人多,對人笑不一定是高興,對人哭也不一定是傷心。

聊到了天亮,也沒分析出個結(jié)果來,被嚴桑桑埋怨了一陣子,早飯之后,顧正臣拿起駝子的卷宗再次審視起來。

當下確實沒什么大事需要顧正臣去盯著,各地官員還在返回途中,只有在這些官員全部回到地方上之后,做好府州縣內(nèi)部工作之后,才會按照布政使司安排的時間、移民人口數(shù)來推動移民。

顧正臣原本可以輕松養(yǎng)病,可駝子的事發(fā)生,讓顧正臣又起了擔憂。幕后的人很大膽,他們敢對駝子下手,那接下來還會對誰下手?

敵在暗,我在明,這種情況下頗是被動。

顧正臣思慮再三,寫了兩封書信,對周浩、申屠敏言道:“這一封文書交給唐大帆,告訴唐大帆,按文書中要求去做,出了事我擔著,這一封給方美,我們也設(shè)個局,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