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南岸。

速哥帖木兒正坐在蒙古包里大快朵頤，堅硬的牙齒咬住一塊肉，撕扯下來，嘴鼓囊囊地咀嚼著。

萬戶紹布掀開簾門走了進(jìn)來，稟告道：“都尉，柴人那里有消息送來?！?/p>

輕車都尉，這是速哥帖木兒用軍功得來的。

速哥帖木兒一邊吞咽，一邊看著紹布，臉龐上的橫肉顫了下：“讓人進(jìn)來。”

紹布點頭，不久之后，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便走了進(jìn)來，見到速哥帖木兒便將胳膊橫在胸前，低頭行禮：“遼東哨騎巴雅爾見過都尉?！?/p>

速哥帖木兒點了點頭，抓起一塊羊骨肉丟了過去，見巴雅爾探手接住，便說道：“吃飽再說事?！?/p>

巴雅爾謝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待只剩下骨頭時，巴雅爾擦了擦嘴，道：“柴人讓下屬送來消息，大明還有一批物資運向海州城，據(jù)可靠消息，這批物資是床弩、手弩還有四千斤鹽！”

“四千斤鹽？”

速哥帖木兒眼神一亮，臉上掛滿笑意：“這倒是塊肥肉，既然他們送來了，咱們不收不太合適。柴人可送來了具體日子與路線？”

巴雅爾連忙脫下衣服，從衣服劃開，從里面取出一張紙，遞了過去：“路線已經(jīng)拿到手了，日期就在這幾日。我出發(fā)時，海州城軍民剛剛出城，按腳程推算，此時海州軍民應(yīng)該還沒拿到貨物?！?/p>

速哥帖木兒看過圖紙，站起身來哈哈大笑：“明日出發(fā)，正好可以在半路截走物資。紹布，告訴巴特爾，讓他所部千騎準(zhǔn)備南下。”

紹布答應(yīng)，剛要離開，卻被巴雅爾攔了下來。

巴雅爾急切地看向速哥帖木兒，道：“都尉，柴人還得到消息，海州城的指揮使顧正臣派遣了千名軍士隨行護(hù)衛(wèi)?！?/p>

紹布嗤笑一聲。

速哥帖木兒也連連搖頭。

紹布歪了下脖子，目光狠厲：“千名軍士護(hù)衛(wèi)？這豈不是我們的軍功！都尉，這次我?guī)ш犌巴绾?？?/p>

巴雅爾著急起來：“這千名軍士不同其他，他們是打敗羽林衛(wèi)的精銳軍士，而且他們裝備的是火器?！?/p>

“火器又如何？”

紹布冷笑。

速哥帖木兒不以為意，只要明軍不在城里，不占據(jù)地利，在騎兵的速度與沖擊之下，什么火器都無濟(jì)于事。不過為了確保這批鹽可以順利到手，速哥帖木兒還是決定自己去一趟，不過這樣一來，可就不是一千騎了。

“罷了，寒冬之前，讓咱們好好搶掠一次！傳令，巴特爾、畢力格、少布、朝魯、孟恩五千戶，帶軍士準(zhǔn)備，明日出征！”

紹布驚訝道：“區(qū)區(qū)千人，不需要都尉出大軍吧？”

速哥帖木兒大笑兩聲：“許久不出手，心里躁動得很。該手提人頭，見見血了。那顧正臣不是被吹噓得厲害，打敗了羽林衛(wèi)？呵呵，這一次，就讓他們徹底滅絕。”

紹布錯愕地看向速哥帖木兒，問道：“都尉的意思是，劫掠物資之后，我們破了海州城？”

速哥帖木兒重重點頭：“沒錯！只要運籌得當(dāng)，拿下這座城不在話下，前段時日城內(nèi)不是存了大量糧食與過冬物資，我們的了！”

翌日。

速哥帖木兒帶五千騎大舉南下！

這是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大明在遼東的軍士，沒有誰敢在平原上正面與之對抗，只能縮在城池之內(nèi)！至于納哈出的失敗，純屬意外，被人打了埋伏。

海州城。

坐鎮(zhèn)公署的顧正臣收到了林白帆等人急報：“速哥帖木兒率兵南下，大致五千騎。”

蕭成臉色極是凝重：“五千騎，數(shù)量太多了，我們根本扛不住，這時候應(yīng)該立即派人通報趙海樓等人，帶軍民轉(zhuǎn)入蓋州城暫避鋒芒?！?/p>

顧正臣將情報擱在一旁，攤開輿圖仔細(xì)看著。

五千騎！

這個數(shù)量確實超出了自己的預(yù)期，原本以為他們會來兩千至三千騎兵，一下子派出了如此多，著實不太好辦，畢竟新火器第一軍數(shù)量也不過五千。

擺在眼前的路就兩條：

其一，避其鋒芒，擇機(jī)再戰(zhàn)。

其二，正面對抗，以硬碰硬。

顧正臣思考良久，對蕭成道：“傳黃森屏、于四野、秦松。”

很快，三人進(jìn)入公署內(nèi)。

顧正臣將情報告知，然后看著幾人，沉聲道：“說說你們的看法?！?/p>

黃森屏、秦松等人并沒有急著開口。

這不是一件小事，事關(guān)新火器第一軍的榮耀與生死！

五千騎！

可不是說對付就能對付得了，新火器第一軍經(jīng)歷過一次次演訓(xùn)，知道火器的殺傷威力不小，可畢竟沒有真正打過騎兵，模擬的木頭騎兵與真正騎兵是不一樣的。

演訓(xùn)可以彌補問題，可實戰(zhàn)，敵人不會給自己機(jī)會彌補，一旦被騎兵沖殺到軍陣之內(nèi)，很可能會損失慘重，甚至是全軍覆沒！

黃森屏思索一番，握了握拳，咬牙道：“五千騎固然強(qiáng)大，但若是運籌得當(dāng)，未必不可與之一戰(zhàn)！新火器第一軍來到遼東，就一個目的，那就是驗證火器以步克騎是否可行！若我們不敢出戰(zhàn)，不能迎戰(zhàn)，又如何驗證？”

于四野支持黃森屏：“雖說敵人來得有些多，可我們握著的是火器?；鹌鞯臍覀兪且娮R過的，五千打五千，我認(rèn)為有把握。”

顧正臣將目光投向秦松。

秦松肅然道：“打，為何不打？若用五千打兩千騎，縱是勝了又有何意義？我對火器有自信，對新火器第一軍有自信，我們需要殺出威名，就需要打更多的騎兵！五千騎，我看合適。”

一旁的蕭成著急不已：“檢驗需要一步步來，就像火器測試，也需要按部就班。突然面對五千騎兵，軍士的壓力太大。你們沒見過大規(guī)模騎兵，不知道騎兵如洪流那般的恐怖與可怕，強(qiáng)大的氣勢足以讓軍士失去操作能力，甚至是敵人殺到面前還無法激起戰(zhàn)斗的勇氣！”

“不可大意，絕不可大意！我建議先堅壁清野，避其鋒芒，待等下次機(jī)會，引誘部分騎兵南下，創(chuàng)造戰(zhàn)機(jī)再檢驗火器克騎……”

顧正臣站起身，看了看蕭成，握起拳頭猛地砸在桌案上，對黃森屏等人厲聲道：“以硬碰硬，以殺克殺！新火器第一軍全部進(jìn)入戰(zhà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