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歐陽亮遞過來的旨意,顧道心中怒火萬丈,關(guān)鍵時刻太后的小心思又犯了。
鄭克寧破城有功?
還要節(jié)制江南兵馬,平定南越?
這是要把平定南越的功勞,全都給了鄭克寧,那城是他破的么?
就算他破城有功,遼東軍千里而來,先降大焱再破紫袍軍,為何只字未提?
而且一桿子,把我遼東軍,從江南支到?jīng)鲋萑チ?,讓我們大冬天繞半個大乾?
歐陽亮宣布了太后的旨意。
因為傳書字?jǐn)?shù)有限,這封旨意,是太后親自用蠅頭小楷書寫,背面蓋了私章。
生怕顧道不遵守。
鄭克寧都準(zhǔn)備出兵去對付翻山軍了,突然接到這樣一道命令,汗流浹背。
自己何德何能取代顧公,太后這是把我當(dāng)乳豬了么,非要放在火上烤?
“顧公,太后的旨意,您看?”
歐陽亮試探著問道。
“當(dāng)然,太后的旨意我自然會遵守?!?/p>
顧道笑著說道。
“那就預(yù)祝鄭將軍武運昌隆,早日平定南越,為大乾統(tǒng)一天下?!?/p>
鄭克寧低著頭,不斷用袖子擦汗。
“末將不敢,末將無德無能這就給太后寫信,請?zhí)笫栈剡@道成命?!?/p>
鄭克寧顫抖的聲音說道。
“那是你的事,跟我無關(guān)?!?/p>
顧道冷冷的說道。
此事根子在太后,沒必要為難他??磥碜约嚎偸穷櫲缶郑屘笠詾樽约汉媚媚罅?,以至于磨還沒卸,她就已經(jīng)想著殺驢了。
那就看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蹄子硬了。
不想好好吃飯,那就誰也別吃了。
他把目光轉(zhuǎn)向了監(jiān)軍歐陽亮。
“歐陽監(jiān)軍,麻煩你給太后再去一封信,既然鄭將軍有功,為何不議遼東軍之功?”
“遼東軍心中有怨氣,去不了涼州,我們就退回姑蘇,等太后的旨意?!?/p>
顧道說完,大踏步出門。
“顧公……”
怨氣?這是人臣該說的話么?
歐陽亮冷汗瞬間冒出來,他以為顧道只會發(fā)一頓脾氣,最后還是要聽太后旨意。
畢竟他是太后的女婿,而且自從回到京城,對太后一直十分尊敬。
可現(xiàn)在,炸了!
“站住,再往前一步,死!”
關(guān)石頭擋住歐陽亮的路,手中抓著腰間的刀柄,渾身冒出一股殺氣。
歐陽亮嚇得停住腳步。
他覺得關(guān)石頭絕不是開玩笑,他真的想要一刀砍死自己,而且遼東軍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猛獸。
“顧……顧公……三思啊……”
歐陽亮只能扯著嗓子大喊,可惜顧道充耳不聞大踏步離開,恍若未聞。
隨著顧道出去,當(dāng)天遼東軍迅速撤離南定城,取道武功山直接回了大焱。
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歐陽亮,還有兩手發(fā)麻,不知所措的的鄭克寧。
“這……這怎么辦?”
“你告訴我,接下來怎么辦?”
鄭克寧一把拉住歐陽亮,他認(rèn)為這些事情,跟他這個探子脫不了干系。
“你問我干什么,我只是監(jiān)軍,你現(xiàn)在是征南將軍,江南兵馬歸你節(jié)制?!?/p>
歐陽亮兩手一攤說道。
“你……”
鄭克寧狠狠地指著歐陽亮,半晌不知道說什么,最后狠狠地一甩袖子。
“折騰吧,就這么折騰吧!”
鄭克寧知道自己的本事,江南這么大一攤子,他根本無從下手。
原地轉(zhuǎn)了兩圈,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
“我真笨,顧公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我照貓畫虎不至于有錯,對,就這么干。”
鄭克寧做了稍微調(diào)整。
南征的四萬江陰軍和三萬鎮(zhèn)山軍,他把江陰軍減少到了兩萬。
兩萬人留下守南定城。
四萬進(jìn)攻鄢陵的江陰軍不動,他不敢命令遼東騎兵,但是試著給白隆去了一道命令。
至于南越皇帝司馬微瀾,他也有些交情,要一道圣旨應(yīng)該不是問題。
他的事情解決了,但是歐陽亮的事情解決不了,他只能字斟句酌地給太后寫信。
字?jǐn)?shù)不能超標(biāo),又要極度還原當(dāng)時的情況,甚至顧道說的每一個字。
大乾京城。
“太后……”
袁琮輕聲呼喚,他覺得奇怪,今天太后的行為有些怪異,總是走神。
“哦,袁公……”
太后被袁琮的話驚醒,從失態(tài)的狀況下緩過來。
“太后,都水監(jiān)對江南可有戰(zhàn)報?不是兩天一報么,怎么還不到?”
袁琮問道。
“哦,冬天飛鴿傳書并不容易,要五百里一換,中途難免出毛病,所以遲到也正常?!?/p>
太后笑著說道。
“上一封戰(zhàn)報,還是顧道跟魏無極在武功山相遇,也不知道后面打成什么樣了?”
“料想那魏無極不是修之對手,此時怕是已經(jīng)兵臨南定城下了?!?/p>
袁琮自顧自地推測著。
江南的飛隼傳書,都水監(jiān)交給了太后,而太后并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瞞著所有人把事情做了。
“或許吧,列祖列宗保佑,我們先拿下了大焱,至少糧草不用從北方運過去。”
“所以就算有些僵持,也無需擔(dān)心。”
太后面色毫無波瀾地說道,袁琮聽了點點頭。
“太后說的有道理,臣?xì)q數(shù)大了,今日就先回去,若是有消息,請?zhí)笈扇送ㄖ??!?/p>
袁琮說著從椅子上站起身子。
太后上前攙扶,一直送到了御書房的門外,平靜地目送袁琮離開,心中已經(jīng)波濤洶涌。
鄭克寧先入南寧城,這給她提供了絕好的機會,破敵國都城是大功。
這就有充足借口,讓他節(jié)制江南兵馬,如此就分割了顧道手中的兵權(quán)。
更加妙的是魏無極死了。
那南越再也沒有支柱,平定只是早晚的事情,一個鄭克寧足矣。
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件巧合的事情,讓太后感嘆簡直是上天都在幫她。
當(dāng)年逃到了漠北的隗倫,在這個冬天,竟然派人回到了草原。
不但拉攏草原的赤狄部落,還騷擾白狄和長狄的過冬草場,試圖染指草原。
而且涼州費長戈來信,隗倫實力愈發(fā)壯大,甚至還有幾個發(fā)配涼州的書生投靠了隗倫。
這些人對大乾知根知底,有他們出謀劃策,隗倫正在聯(lián)合斯隆國,西域局勢危險。
這件事來得太是時候了,正好有借口調(diào)顧道和遼東軍去涼州。
顧道的遼東軍,極其仰仗火器,而遼東就是遼東軍的根子所在。
離開江南之后,沒有海運便利,遼東軍不但補給火藥和火器不方便。
就是顧道跟遼東聯(lián)系也難了。
只要遼東軍和遼東分開,朝廷趁機掌控遼東,那遼東軍就是無源之水,必須受朝廷控制。
遼東軍受朝廷控制之后,再把顧道和遼東軍分開,那顧道就是孤家寡人,沒了依仗。
到時候尊其位、厚其祿,讓他在京城悠游養(yǎng)老,也好好陪陪錦瑟和孩子。
但是在執(zhí)行這兩個分離,先要把顧道的勢力,跟朝廷分離,讓他們無法合力。
這一點,太后早就開始準(zhǔn)備了。
大焱舉國歸附的時候,派出顧云璋就足夠了,可太后偏偏加了一個溫爾雅。
因為溫爾雅精明強干,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而且他是顧道死黨。
有他在朝中跟顧道呼應(yīng),想做這些事必受阻礙,所以太后把他從朝廷核心攆出去。
至于袁琮,歲數(shù)大了,精力有限,完全可以用手段瞞住。事情做完了他也只能忍了。
如此,朝廷之中沒人看護(hù)遼東,顧道在江南的兵權(quán),又被鄭克寧分割。
是時候拿下遼東了。
對于這件事,太后也早就有所布置。
溫爾雅和顧云璋出發(fā)的時候,太后元祥就帶著密旨,前往了箕子七州。
現(xiàn)在可以發(fā)動了。
不過,光憑元祥帶的密旨還不夠保險,要控制遼東,還要從崔家下手。
“小凡子,去一趟鄭國公府,把崔夫人請入宮,就說本宮想跟她聊聊天?!?/p>
“哦,對了陸瑤已經(jīng)跟崔由成婚了,一并請進(jìn)宮,人多熱鬧。”
太后吩咐道。
崔家在遼東是重要勢力,而且崔臻更是根本,只要拿住她的父母和兄弟。
遼東的事情,由不得他們不配合。
太后心中算計,太后看了看天,明明烏云蓋頂,但是她覺得如此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