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巍然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嗎？”

內(nèi)心感慨一番之后，宋思銘問閆勝利。

“還沒有。”

閆勝利回答道。

“還沒有？”

宋思銘一怔，以他對閆勝利的了解，杰森蔣招供的當(dāng)天，閆勝利就得派人去省城江臺把張巍然揪回來。

閆勝利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有多少錢，有多大權(quán)，他判斷抓不抓，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你有沒有違法犯罪。

當(dāng)初的蔣有龍，趙良友，哪一個不是有錢有勢？

閆勝利抓他們的時候，可是沒有半點手軟。

“主要是張巍然人大代表的身份，需要走程序?！?/p>

閆勝利解釋道。

“人大代表……”

按照現(xiàn)行的法律，對縣級以上人大代表，公安機關(guān)如果要采取拘傳，取保候?qū)?，監(jiān)視居住，拘留或者提請逮捕等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必須書面報請該代表所屬的人民代表大會主席團或者常務(wù)委員會許可。

宋思銘問閆勝利，“張巍然還是全國人大代表？”

“張巍然是上上屆人大代表，現(xiàn)在是省大人代表?！?/p>

閆勝利回答道。

“省人大代表，那報請省人大常委會就可以了?！?/p>

宋思銘說道。

“一周之前就報上去了，但省人大常委會一直沒給回復(fù)?！?/p>

閆勝利嘆了口氣，說道。

“沒給回復(fù)……”

理論上，這種報請不該被拖著，除非存在分歧，阻力。

宋思銘想了想，說道：“張巍然這么多年，都是大力宣傳的正面典型，該拿的榮譽都拿了，現(xiàn)在又說他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估計上面也很矛盾吧！”

“希望只是單純的矛盾?！?/p>

閆勝利意有所指地說道。

“怎么？你懷疑有人故意包庇張巍然？”

宋思銘懷疑地問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為張巍然爭取時間?！?/p>

閆勝利根據(jù)過往的辦案經(jīng)驗說道。

“爭取什么時間？”

宋思銘眉梢挑動。

“出逃的時間?！?/p>

跟宋思銘沒必要藏著掖著，閆勝利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敢保證，青山市公安局報告打上去的那天，張巍然就得到了消息了?！?/p>

“你的意思，張巍然已經(jīng)有出逃的跡象了？”

宋思銘問道。

閆勝利點點頭：“是。一周之后，張巍然會去國外，參加國際醫(yī)藥展，往年這個醫(yī)藥展都是江北制藥的副總參加，作為董事長的張巍然，從沒過去，但這次，他要去，簽證就是我們報請省人大那邊辦理的?！?/p>

不能抓不代表不能查，不能監(jiān)控。

閆勝利安排了警員，在省城蹲守，每天都會反饋。

而最新的反饋就是國際醫(yī)藥展的相關(guān)事宜，如果到那時，省人大批示還沒下來，那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張巍然溜之大吉。

“不能先限制出境嗎？”

宋思銘詢問道。

“限制出境是有具體條款的，得有未了結(jié)的案子才行，省人大沒有批示同意，張巍然就不存在未了結(jié)的案子?！?/p>

閆勝利作為專業(yè)執(zhí)法人員，各項條例，背得滾瓜爛熟。

“沒有可操作的空間嗎？”

宋思銘試探著問道。

“有，但不敢?！?/p>

閆勝利實事求是地答道。

所謂可操作的空間，其實就是通過非常規(guī)手段，留住張巍然。

比如，故意制造一個民事糾紛，讓張巍然成為案中人，然后，限制張巍然出境。

可問題是，青山市公安局的報告，已經(jīng)交到省人大，省人大也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真那樣搞，相對于對著省人大貼臉開大。

這種事，但凡有一點政治敏感性，也做不出來。

“那只能等了。”

“還不能催?！?/p>

宋思銘嘆了口氣，說道。

“是呢，不能催，也不敢催?！?/p>

“即便有一天，張巍然真的出逃了，那也是青山市公安局的責(zé)任，誰讓你青山市公安局沒再提前一周打報告，你要是再提前一周打報告，領(lǐng)導(dǎo)肯定趕在張巍然出逃之前批了?！?/p>

閆勝利自嘲地說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就是現(xiàn)實?！?/p>

說完這句話，宋思銘突然想起了陳珊。

陳珊是省人大常委會的副主任，很可能知道一些內(nèi)情。

可是，考慮到陳輝剛剛搞出的那一鍋，作為母親的陳珊，肯定也是焦頭爛額，宋思銘又不好意思打擾陳珊。

正糾結(jié)著，手機響了起來。

宋思銘的手機，就放在桌子上，瞄了一眼來電顯示，馬上變得嚴肅起來。

“是省人大常委會的陳珊副主任?！?/p>

宋思銘告知閆勝利。

“省人大陳副主任？”

閆勝利本能地懵了一下。

他和宋思銘可正聊著省人大，還沒聊完，省人大的領(lǐng)導(dǎo)就來電話了，這給他一種被監(jiān)聽了的錯覺。

但宋思銘很清楚，這就是一個巧合。

“陳主任?！?/p>

宋思銘恭敬地接起電話。

“陳輝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陳珊開篇問道。

“知道了。”

宋思銘回答道。

“發(fā)完那封信，他就把我拉黑了，我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他?！?/p>

陳珊對宋思銘說道。

“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意外，陳輝可能就是想清靜一段時間?！?/p>

宋思銘安慰陳珊。

“我也是這么想的，二十好幾的人了，不至于出什么意外?！?/p>

陳珊頓了頓，接著說道：“他可能會聯(lián)系你，如果他聯(lián)系你了，第一時間告訴我?！?/p>

“聯(lián)系我？”

對于陳珊的猜測，宋思銘多少有些難以理解。

陳珊主動解釋道：“那天，從王寨鄉(xiāng)離開之后，我和陳輝聊了很多，主要的話題都圍繞著你，陳輝坦然，是你改變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p>

“我改變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沒這么夸張吧？”

宋思銘不敢相信。

“就是這么夸張?！?/p>

“因為家庭問題，陳輝從小都對這個世界抱有敵意，他總覺得，這個世界充滿惡意，沒幾個真正的好人?！?/p>

“他之所以屢次三番地找你的麻煩，就是因為潛意識告訴他，你是有問題的。”

“可事實證明，他錯了?！?/p>

“他過往那些認知，在你身上根本行不通?！?/p>

“他決定從頭開始，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待這個世界，對待這個世界，那封公開信實際上是他跟過去的自己，做一個徹底的了斷?！?/p>

陳珊嘗試著分析陳輝的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