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驚呼聲落下,一名瞧著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太監(jiān)立刻沖到了林鳶的身邊,一把將林鳶給拽了起來。
可,已經(jīng)晚了。
花圃已經(jīng)被林鳶壓得狼狽不堪,幾株可憐巴巴的植物甚至被壓進(jìn)了泥土里,看不出原本的風(fēng)采。
小太監(jiān)看著這一幕,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完了,全完了……”
說著,小太監(jiān)又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就抓住了一旁林鳶的裙擺,“是你!是你將這幾株曇花給壓死了!這可是公主命人用高價從天竺收來的!我與師父花費了好些心思才種活了這兩株,再過幾個月就該開花了,眼下卻被你壓爛了!你賠!”
小太監(jiān)說著說著就哭嚎起來,惹得眾人紛紛圍了過來。
林鳶的衣裙也因為摔入花圃而沾了不少泥土,眼見著自己又成了被眾人圍觀嘲笑的那一個,心下不免著急,忙是將自己的裙子往回扯,“你,你快松手!”
“我不松!你賠我曇花!”小太監(jiān)打定了主意今日要讓林鳶給個說法,說什么也不松手。
見狀,林燁忙上前來勸道,“你先松手,此事我們自會給公主一個交代。”
“我不松!嗚嗚嗚,你陪我曇花!”小太監(jiān)大聲哭嚎著。
林鳶此刻又羞又惱,眼見著那小太監(jiān)抓得緊,甚至都快將自己的裙子都拽下來了,情急之下,她抬起一腳就朝著那小太監(jiān)的胸口踹了過去。
沒人會料到,一向怯生生,溫柔無比的林鳶居然會踹一個不過十歲的小太監(jiān)。
更加沒有人料到,那小太監(jiān)當(dāng)真抓得極緊,被踹翻在地都沒松手。
只聽‘撕拉’一聲。
林鳶的裙子竟是被扯下了一大塊布料來。
她當(dāng)即驚恐大呼,“啊!”
隨即便蹲下身來,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雙腿,不讓任何人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樣子。
卻不料,下一瞬,她便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是蕭衡。
林燁更是脫下了外衣,蓋在了林鳶的腿上。
“都讓開!”一聲低喝,透著無盡的怒意。
林燁率先上前撥開了人群。
而蕭衡,則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喬念一眼。
那一眼里,有失望,有怒意,更有警告。
喬念站在原地,對上蕭衡的眼神,卻只是微微勾唇一笑。
蕭衡哪里想得到,發(fā)生這樣的事兒之后喬念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當(dāng)即怒意更濃,可眼下,保著林鳶離開才是要緊。
是以,他收回視線,大步朝外而去。
卻也沒能走出去幾步,一道通傳聲便響起,“公主殿下駕到……”
一時間,所有人紛紛下跪,便是連林燁也跪下行禮了。
唯獨蕭衡還抱著林鳶站在那。
看著這一幕,舒元公主不禁挑了挑眉,“蕭將軍這是什么意思?”
蕭衡垂首,態(tài)度算是恭敬,“啟稟公主,鳶兒裙擺破了,微臣正欲帶鳶兒回去。”
“是么,裙擺破了,還真是件大事。”
舒元公主冷聲笑著,語氣中透著濃烈的嘲諷。
林鳶似是被嚇到了一般,把腦袋埋進(jìn)了蕭衡的頸間,便是連身子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蕭衡眉頭緊擰,又道,“請公主殿下見諒,今日眾目睽睽,公主也是女子,理應(yīng)能明白……”
“蕭將軍的意思是,本公主不懂感同身受?”舒元公主依舊是冷笑著,死死盯著蕭衡。
而話說到這兒,蕭衡已經(jīng)明白,今日舒元公主是不會輕易讓他們離開的。
更何況,一旁的小太監(jiān)還跪著行至了公主面前,哭著告狀,“公主,她壓壞了您的曇花!”
舒元公主順著小太監(jiān)所指看去,當(dāng)即便是怒不可遏,“大膽!竟敢損壞本公主最心愛的曇花!林鳶!你可知這些曇花究竟有多貴重!”
林鳶被舒元公主一喝,躲在蕭衡的懷里猛然一抖。
卻不等她開口,林燁便拱手應(yīng)道,“回稟公主殿下,此事乃是意外,鳶兒并非有心損毀公主心愛之物,所謂不知者不罪,還請公主殿下明鑒?!?/p>
“大膽!”公主身旁的大宮女都聽不下去了,“即損毀公主心愛之物,那便是有罪,理應(yīng)受罰!小侯爺這般說辭,豈非指責(zé)公主殿下不辨是非?”
“微臣不敢!”林燁忙又行禮,“可鳶兒確實是意外摔倒,此事眾人皆可作證?!?/p>
聞言,舒元公主冷哼了一聲,“那又如何?當(dāng)年喬念不小心打碎琉璃碗的時候,不也是你們親眼見著的?”
聽到此話,林燁跟蕭衡心中皆是一凜。
只聽舒元公主道,“這幾株曇花的價值可比當(dāng)年的琉璃碗要高多了,也別說本公主不近人情,當(dāng)年喬念是什么懲罰,今日她林鳶就是什么懲罰。如此,才算公平。”
言下之意,是要將林鳶也送去浣衣局三年!
林燁被嚇得忙是給公主磕了個響頭,“公主殿下恕罪!鳶兒當(dāng)真是無心之失!一切,皆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沒有看顧仔細(xì),公主殿下若要責(zé)罰,微臣愿一力承擔(dān)!”
蕭衡將懷里的林鳶抱得更緊了些,再次開口,聲音比之方才都要冷冽了不少,“區(qū)區(qū)幾株曇花而已,相信皇上并不會怪罪?!?/p>
這就是要將事情鬧到皇上那里去的意思。
舒元公主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嗤笑道,“蕭將軍是要用父皇來壓本公主?”
“鳶兒乃是蕭某的未婚妻,如若連自己的未婚妻都護(hù)不住,何談護(hù)國?”
如此強(qiáng)硬地態(tài)度,只讓舒元公主氣得將指甲都死死掐進(jìn)了自己的掌心里。
四目相對,舒元公主滿是怒意,而蕭衡的那雙眸子卻顯得尤為平靜。
只是這平靜中所隱藏的強(qiáng)大氣場,令得公主終于不得不讓步。
最終,蕭衡還是抱著林鳶離去,就連林燁也跟著走了。
舒元公主被損了心情,自然也無心賞花,轉(zhuǎn)身離開。
眾人這才紛紛起身,卻一個接著一個地看向喬念。
眼神中,盡數(shù)都是憐憫。
喬念卻做出不甚在意的模樣,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裙擺,這才低低笑道,“我還是頭一回知道,我阿兄竟能如此硬氣。”
她還是頭一回知道,面對公主怪責(zé)的時候,阿兄是可以站出來,替妹妹頂罪的。
她頭一回知道,蕭衡可以如此強(qiáng)硬地對抗備受皇上寵愛的公主。
她也是頭一回知道,原來‘不小心’可以‘不知者不罪’,原來被公主責(zé)罰的時候,可以不用磕頭,不用求饒,不用哭喊著讓公主饒了自己。
而是只要靜靜地躲在蕭衡的懷里,就好了。
原來,三年前的責(zé)罰不是躲不過去的,只要那個時候也有人能如此護(hù)著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