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很大,兩輛消防車的水箱都空了,火也沒滅下來半點兒。
謝長宴站在一旁,聽消防員詢問哪里可以接水管,也聽對方說,“這火怕是滅不掉,估計要等到最后燒光了才行?!?/p>
他順勢開口,“算了,滅不掉就滅不掉吧,別的地方別被連累就行。”
周圍已經(jīng)疏通好了,除了這棟二層樓,倒也沒別的損失。
謝疏風是二層樓快要燒完的時候回來的,急匆匆。
謝長宴轉身看他,他比他預料的回來的要晚。
原本的二層樓已經(jīng)燒得就剩了個空架子,再無可燃的材料,火勢漸熄。
謝疏風走到樓前,火光依舊能把他表情映得明滅,他的怒氣沒壓住,表情就顯得有些猙獰。
他先是問了一句,“怎么會起火?”
然后又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人呢?”
管家站在一旁,吭哧吭哧說不出話來。
這二層樓明顯是被潑了汽油,那就是人為,可他什么線索都提供不了。
謝疏風等了幾秒,突然回身,一腳就踹在了管家肚子上。
管家毫無防備,直接被踹翻在地。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職,都沒敢爬起來,只是翻身坐起身。
消防員在旁邊看到趕緊呵斥,“干什么,別動手。”
謝疏風理都沒理對方,又轉身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謝長宴。
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臉上終于繃不住了,明顯的咬牙切齒。
謝長宴面無表情,視線挪到那二層樓上。
火勢差不多了,消防員去連接了水管,再次展開滅火行動。
這次就容易許多,半個多小時后,大火沒有了,就剩了點小火星。
之后消防員入場,開始做現(xiàn)場的清理和勘察。
謝長宴帶來的人不忘給他搬了張椅子,坐在不遠處,翹著腿。
他看著謝疏風站在火場旁,和消防員說了兩句什么,消防員轉頭回應他,手里拿了個釘耙,在廢墟上刨了兩下,指著刨出來的東西,又跟謝疏風說了兩句。
謝疏風點點頭,退了幾步。
等了一會兒,他轉身朝謝長宴過來,但是沒在他身旁停留,而是略過他走向后院更深處,“跟我過來?!?/p>
謝長宴等他走出去一段才慢悠悠起身,跟了上去。
朝著佛堂方向過去的,但也沒進佛堂,還有段距離的位置停了下來。
謝疏風背對謝長宴站著,確認身旁沒人了,才開口,“你干的?”
謝長宴沒承認也沒否認,反問,“你怎么過來的這么慢?”
謝疏風沒說話,就這么站著,兩人隔著幾步的距離。
靜默了能有那么半分鐘,他突然有動作,轉身兩步過來,一巴掌就抽了過來。
自小到大,謝疏風沒對謝長宴動過手,即便是不聽話的謝應則,他最多只是在他小的時候言語管束過兩句,說的也并不多。
家里有專門的老師教導,壓力直接都給到老師身上。
再不濟,還有蘇文榮和老夫人。
他對兩個孩子教育不多,管束不多,體罰就更沒有。
此時真的是氣急了,這一巴掌抽過來恨不得帶著風。
謝長宴已經(jīng)預料到了,他剛剛給了管家一腳,此時這一巴掌抽過來并不讓他意外。
所以他身子往后一仰,直接就給躲了。
同時他抬手,一把截住了謝疏風抽過來的手臂,抓在手腕處,也沒多用力,卻讓他無法再動分毫。
謝疏風瞪著眼睛,眼里有憤怒,也有驚訝。
謝長宴沒有馬上松開,而是說,“你有功夫在這跟我發(fā)火,不如想想接下來的事情怎么處理?!?/p>
他說,“我已經(jīng)報警了,有人蓄意縱火,警方會介入,你覺得查來查去,你地下埋著的東西還藏得住嗎?”
謝疏風沒接這句話,而是一用力將手抽回去。
謝長宴也沒想在體力上跟他硬碰硬,順勢松了手。
甩了兩下胳膊,謝疏風說,“到底是老了,居然落下風了?!?/p>
也不知他說的是體力上的比拼,還是整個這件事情。
他深呼吸兩下,“你為了夏時做到這個地步,真是讓我沒想到,你爺爺?shù)墓腔冶环鰜?,我們謝家的名聲一落千丈,你也好不到哪兒去?!?/p>
他說,“用自己去換她,我謝家還出了個情種,真是了不得。”
說著他拍了拍手,看著像是鼓掌,可這么一拍,旁邊就有人過來。
謝長宴一愣,他還真沒注意到這里還藏了人。
那人站在謝疏風旁邊,謝疏風問,“怎么樣?”
對方說,“傳過來了?!?/p>
說著他把手機遞了過來。
謝疏風拿過來,點開看了看,很滿意,之后他將手機屏幕對著謝長宴,“兩個孩子還是很可愛的?!?/p>
距離足夠,謝長宴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畫面。
是拍的一段視頻,最開始是謝承安,他躺在床上,睡得安安穩(wěn)穩(wěn)。
傭人在他旁邊的小床上睡著,一點兒沒察覺屋子里進了人。
沒一會兒畫面一轉,鏡頭又去了主臥,房間里是夏時和謝施恩。
嬰兒床緊貼著窗戶,小姑娘在上面睡得香香的。
夏時也一點沒察覺,看照片上她也睡得安穩(wěn)。
謝長宴臉色一下子變了,謝疏風見狀就笑了,“不愧是父子,都想著偷家,卻又都沒顧得好自己?!?/p>
他把手機轉手還給身旁的人,話還是對著謝長宴說的,“若不是看在那倆孩子有我血脈的份,今晚可就不是一個視頻這么簡單了。”
謝長宴抿著唇,好一會兒才開口,卻是輕嗤一聲,“人都摸進去了,居然只拍了視頻?”
他說,“我怎么就不信呢。”
謝疏風看著他,斂了表情。
謝長宴又說,“你也說了,不愧是父子,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但凡你的人真的進去了,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謝疏風今晚姍姍而來,并不是消息得到的晚,而是城南那邊出事了。
之前被查封的工業(yè)園里邊藏著他的人,被舉報,又被警方突擊搜查了一遍。
不只是城南的工業(yè)園,城北那邊也是。
他的人潛藏在兩個被查封的園區(qū)內,不少落了網(wǎng)。
他是得了消息,趕去那兩邊查看情況了。
就算不知道老宅這邊的事情,在這種時候手里的人又折了幾個進去,于他來說并不是好事,不可能不激怒他。
所以他的人但凡摸進了他們的住處,進了主臥,兩個孩子他確實不會動手,可夏時他是不會放過的。
謝長宴說,“所以讓我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p>
停頓了兩秒,他說,“能自由進出兩個房間,想來是本身就在我那房子里的人才辦得到?!?/p>
他開始排除,“趙姨是沒問題的。”
剩下的兩個傭人被調到這邊的時候,他也是有做過調查的,那倆人在老宅工作多年,人品沒問題。
家庭這些他也查過,都正常。
謝長宴說,“瞿嫂家有個兒子,在外地,你手應該伸不了那么長,那只能是何姐,她兒子結了婚,工作順利,小孫子剛上幼兒園?!?/p>
他看著謝疏風,“你是在她家里人身上動了手腳吧,但是條件有限,也不能讓對方幫你在房子里做什么事兒,最多也只是拍拍照錄個像,拿出來嚇唬嚇唬我。”
說完他都笑了,“我猜的對不對?”
謝疏風盯著他沒說話。
那房子被保護的鐵桶一樣,想要無聲無息的進去,確實不可能。
就這么個空檔,不遠處有聲音傳來,“哥,你在哪兒?”
謝應則來了。
謝長宴盯著謝疏風又看了兩秒,之后轉身往外走,同時應答,“來了?!?/p>
走出去沒幾步正好跟過來的謝應則碰上,謝應則有點著急,“怎么回事,我聽說是有人蓄意縱火……”
他說完,視線一轉看到佛堂門口的謝疏風。
老夫人已經(jīng)不在了,可佛堂還留著,且二十四小時在門口留了燈。
他看不清謝疏風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立在那一動不動。
謝應則話音頓了頓,“咱爸回來了啊?!?/p>
這話是跟謝長宴說的,只說了這么一句,馬上又問正事兒,“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什么情況?”
謝長宴往外走,“不知道,已經(jīng)報警了,警察會來查?!?/p>
謝應則轉身跟著他,“進來偷東西能理解,可進來放個火,燒的又是這個空殼房子,圖什么啊?”
兩人走遠,對話也聽不清了。
謝疏風還站在那兒。
他的小兒子已經(jīng)看到他了,卻連個招呼都沒打。
如他之前和魏民生說的那般,這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