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開車送夏時去的醫(yī)院。
陳晨在急診樓的大廳坐著,傷口已經(jīng)處理完了,在臉上,應該不大,貼了中號的創(chuàng)可貼。
夏時被嚇一跳,趕緊過去,“傷在臉上啊,嚴不嚴重?”
陳晨看到她眼淚又下來了,扁著嘴,“縫了兩針。”
夏時趕緊拿出紙巾給她擦眼淚,“別哭別哭,眼淚別浸進去?!?/p>
她又問,“對方什么情況?”
陳晨說,“她比我傷的重,但是她傷在身上?!?/p>
說到這里她還是委屈,恨恨的,“她先動的手,要不是我今天狀態(tài)不好,我打死她?!?/p>
夏時問,“那男的呢,把你害成這樣,他人呢?”
陳晨不說話了,轉(zhuǎn)頭看向一旁,夏時也順著看去,就見有人拎著藥袋子過來了。
對方明顯是奔著陳晨來的,走到跟前看到她,有點叫不準,沒打招呼,只柔聲對著陳晨說,“藥已經(jīng)取完了,走吧。”
夏時看向?qū)Ψ?,男的年紀跟陳晨差不多,長得挺老實的。
陳晨站起身,挎著夏時胳膊,冷臉對著那男的,“藥給我就行,你走吧。”
她說,“我不想看見你?!?/p>
對方抿唇,那模樣是帶了些無奈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沒有騙你,我真的跟她早就分了,我也不知她今天為什么會來鬧,那個賬號不是我的,真不是,要不我給你看我的手機?!?/p>
他還拿出手機要給陳晨檢查。
陳晨不想聽他的解釋,上去一把將藥袋子拽過來,拉著夏時,“我們走?!?/p>
夏時看了一眼那男的,什么都沒說,帶著陳晨出了急診樓。
到外邊,陳晨又要掉眼淚,“你說這一天天的叫什么事兒,我還以為自己要談個甜甜的戀愛了,結(jié)果給我整這么一出,他沒像江隨那么可惡,但也把我給騙了,也不是好東西?!?/p>
夏時輕拍她,“平時沒看出來嗎?”
陳晨搖頭,“同事們都說他單身,那女的說不是,給我看他們倆聊天記錄。”
聊天記錄是跟另一個號的,他前女友說是他的小號,男的說不是。
她當時想看看那個小號的具體信息,管那女的要手機查看,女的一下子就急眼了,直接動了手,她不可能站著挨打,也還手了。
夏時問,“那男的幫誰?”
這個陳晨實話實說,“幫的我?!?/p>
她臉上的傷是碎片濺的,那女的也傷了,男的帶她來的醫(yī)院,沒管那個前女友。
她到醫(yī)院沒多久,女的也被送來了,比她嚴重,傷在腿上,也縫了針。
夏時點頭,“還好你沒吃虧?!?/p>
兩人朝著停車場走,夏時說,“我送你回去?!?/p>
走一段,陳晨又停了,“我去個廁所?!?/p>
夏時只能轉(zhuǎn)身跟她一起進門診樓,到衛(wèi)生間那邊,陳晨進去,她等在門口。
剛站穩(wěn),就有人來了,是個男人,站她旁邊。
夏時被嚇一跳,挪了挪,那男的又往她跟前走兩步,開口,“夏小姐?!?/p>
他這么一說話,夏時就反應過來了,把對方打量一番,“謝疏風讓你來的?”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車子在外面,現(xiàn)在夏小姐應該沒事,那就走一趟?”
謝疏風真是能算,這么個空檔都讓他給鉆了。
夏時朝著衛(wèi)生間里看,“我有個朋友,得送她一下?!?/p>
“那是當然?!睂Ψ秸f,“當然要送您朋友,晚一點回去您也方便跟謝大少解釋。”
夏時都笑了,原來陳晨這一茬也被算計進去了。
她都有點懷疑,那個男生前女友的事情,整不好也是被算計了的。
正好陳晨出來,擦了擦臉,狀態(tài)看起來好了一些。
看到夏時身邊有人,她并不驚訝,她家門口都有保鏢守著,出門有人跟著也挺正常。
夏時也沒解釋,帶著她跟著那男人直接上了車。
先送的陳晨回家,而后車子開走,夏時看向外面,沒一會反應過來了,這是朝著謝家老宅去的。
開進老宅的停車場,夏時下車,那男人在前,她跟在后面,往主樓走。
路過花圃,她愣了一下,里面空空,什么都沒有。
雖說干凈整潔,但因為見過這邊繁花盛開的樣子,再看此時,就顯得荒涼。
走過長廊,并沒有進主樓,男人帶著夏時轉(zhuǎn)去了后院。
這一路沒有看到一個傭人,夏時沒忍住問,“這里人呢?”
男人說,“給放假了。”
夏時點點頭,沒多問,其實也能感覺到,大概率是都要辭退了。
放假的話不可能一次性給所有人都放假,讓整個老宅空下來。
遠遠的看了一眼池塘,里邊小錦鯉已經(jīng)不圓滾滾了,想來這段時間也沒有被好好喂養(yǎng)。
男人帶著夏時去了老夫人的佛堂,他停下,對夏時做了個請的手勢。
夏時走進去,看到了謝疏風。
謝疏風正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在身前,頭微微低著,閉著眼,很虔誠,身板筆直。
佛龕上擺的是幾本經(jīng)書,香燭點燃。
夏時沒說話,站在他身后。
謝疏風應該是聽到了她的聲音,說了句稍等。
夏時能聽到他小聲的念叨著什么,不知是許愿還是懺悔,聽不真切。
過了好一會兒,他拜三拜,動作很標準,能夠看得出并非第一次跪拜神佛。
之后他起身,整理衣服,倒退著出來。
他沒看夏時,只是開口,“跟我來?!?/p>
夏時走在后邊,剛剛引著她過來的那人已經(jīng)不見了,偌大的謝家別墅,整個后院似乎只有他們倆。
她不知道謝疏風搞什么,也沒問,只跟著他,最后停在那棟早就無人居住的二層樓門口。
門是開著的,窗戶也都換了,看著不新,但是不破敗。
謝疏風抬腳進去,夏時跟著到門口,停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太長時間無人居住,這里邊陰森森的,帶著一股陰涼氣。
里面被打掃的干凈,只有一張鐵桌子放在空地的正中間。
夏時視線留在鐵桌上面,其實說是桌子,更像個案板。
謝疏風走到鐵桌旁,弓起食指輕敲桌面,發(fā)出鈍響聲,砰砰砰。
聲音在這空曠的房子里顯得格外清晰。
夏時有點不舒服,雖說沒有回音,但聲音明顯被放大,震的她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她沒忍住開口,“你到底要干什么,直接說?!?/p>
謝疏風說,“急什么?”
他確實不急,又把這空曠的一樓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再次站到那鐵桌旁,開口了,“我很小的時候,住在這邊。”
他聲音淡淡的,沒有回憶往事的感慨,就只是平鋪直敘的在說一件事。
夏時不知道他為何要跟自己說這些,沒說話。
謝疏風也不指望她給什么回應,繼續(xù),“那時候老爺子生意已經(jīng)有了起色,家里日子過得好,你沒看到這二層樓從前的裝修,放現(xiàn)在可能過時了,但當初也是很豪華的?!?/p>
他說,“老爺子舍得把錢花在家里,也舍得把錢花在外面?!?/p>
“他那小情人,當初我讓律師追回花在她身上的錢,不算不知道,一算原來那么大一筆?!敝x疏風笑了,“也挺好,就當給我存一筆了。”
夏時知道他說的是誰,袁曉,這個案子前段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案了。
她沒有打斷謝疏風,也挺想聽聽當年的事情。
謝疏風繞著鐵桌子走,繼續(xù)說,“我出生在這二層樓,我母親早產(chǎn),連醫(yī)院都沒來得及去。”
他也長在這二層樓,磕磕絆絆的長大,經(jīng)歷過很多。
好與不好參半,只是好的不容易記住,不好的都在他腦子里刻了深深的痕跡。
謝疏風聲調(diào)平平,毫無起伏的提到了謝雄的出軌,提到了他險些喪命于那對男女之手,提到了后來很多年他韜光養(yǎng)晦,草蛇灰線,慢慢布局,接手了老爺子的生意,繼承了家里的公司。
說到最后,謝疏風再次用手指敲擊著鐵桌,“這是我出生成長的地方,也是他咽氣的地方,他應該沒想到,當初一念之差,留我一條命,會讓他自己葬送在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