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個笑容滿面,說著蘇晚秋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但剛走出大門,看到這幾個外鄉(xiāng)人的時候,瞬間就變了表情。
眼神充滿了防備和警惕。
孫春生來過寨子幾次,倒是混了個眼熟。
走在最后面的年輕寨民認識他。
“你..你是那個孫..孫..”
“孫春生?!?/p>
“對對,你怎么來了?”年輕寨民普通話不太好,但勉強能聽懂。
“我們找你們的頭人長保聊事情?!?/p>
聽到長保的名字,年輕寨民目光微閃,露出一絲憤恨的表情。
這道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但蘇晚秋還是敏銳地抓住了。
而且她看這個男人很眼熟,蘇晚秋走上前去,“請問你和風農(nóng)什么關(guān)系?”
“風農(nóng)?那是我阿爸,我叫農(nóng)山永?!?/p>
“原來如此,你和阿爸長得很像?!碧K晚秋把他拉到一邊,“我記得原來的頭人是你阿爸,怎么忽然變成長保了?”
農(nóng)山勇轉(zhuǎn)頭看了看和自己一起出寨子的人,隨后低聲道,“阿爸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他是主動讓位的,后來長老們選了長保哥做頭人?!?/p>
“你阿爸才四十多歲,正當年啊,怎么會身體不好呢?”
農(nóng)山勇沒回答蘇晚秋這個問題,反而提高了音量,“是啊,阿爸也十分想念你,這次來寨子,請您務(wù)必要來家中做客?!?/p>
蘇晚秋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她配合笑道,“好啊,我先去見你們頭人,然后就去找風農(nóng)大哥聊聊天去。”
“那我今天就不去市集了,晚上請您來我家吃飯,我?guī)桶职屓蕚滹埐??!?/p>
農(nóng)山勇說完,走到同伴那里,指著蘇晚秋嘰里咕嚕說了一堆。
“既然是遠方來的客人,農(nóng)山勇你快回家吧,頭人那里我會幫你說的?!?/p>
蘇晚秋注意到,這個人說的是普通話,但是不是太標準了一點?
而且看他的年齡也并不年輕。
那幾個人背著竹簍往寨子外走,和農(nóng)山勇說話的那人還不時回頭看。
“農(nóng)山勇,既然碰見了,要么你先帶我們?nèi)ラL保家吧,我要和他聊聊扎染布料還有雷山繡的事?!?/p>
“好,你們跟我來吧。”
跟在農(nóng)山勇身后,他們踏上了青石板路,長保住在寨子最高的位置。
拾階而上,又拐了幾道彎,農(nóng)山勇在前面停了下來。
這是整個普黑寨位置最好的地方,可以俯瞰整個寨子,是歷代頭人居住的吊腳樓。
黑瓦鋪得齊整,檐角翹得比別的吊腳樓更加陡一些,像山雀展翅,瓦檐下懸著兩串嶄新的銅鈴,鈴身上刻著細密的纏枝紋。
風吹過時并不吵,只是慢悠悠地晃出清越的聲響,聽得人神清氣爽。
這處吊腳樓還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沒有用普通木欄圍起來,而是用竹篾編了鏤空的花窗,紋樣有花有鳥。
院子里種滿了鮮花,兩張老竹椅擺在角落,似乎很久沒人坐了。
吊腳樓的二樓傳出陣陣說笑聲。
農(nóng)山勇聽到后皺起了眉頭。
蘇晚秋拍拍他的肩膀,“你家現(xiàn)在住在哪里?我們待會去找你?!?/p>
農(nóng)山勇收起所有情緒,指向下面,“那個院子里開著紅色山靈花的就是我家,你們順著這條路往下一直走就到了?!?/p>
“好,那你先回去吧。”蘇晚秋輕聲說道。
她能看出來農(nóng)山勇眼中的不甘和憤恨,雖然她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但長保這個頭人,可能來路不正。
農(nóng)山勇輕輕點頭,“長保他脾氣古怪,跟在他身邊的那幾個人身手很好,你們說話的時候要當心,不要惹怒了他?!?/p>
“多謝,我們會注意的?!?/p>
農(nóng)山勇離開了。
蘇晚秋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有人嗎?”孫春生沖二樓喊了一嗓子。
很快就有一個男人走出來,在二樓連廊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你們是誰?”
“我們是云上服裝的,找長保頭人聊一聊關(guān)于原料的事?!?/p>
“原來是云上的啊...”那人露出一抹貪婪的笑容,“上來吧?!?/p>
“媽,您走我們中間。”孫春上把蘇晚秋擋在自己身后。
宋朝北的警衛(wèi)員更是在第一時間,一個人去了最前面,一個人主動殿后。
王驍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場面,他握緊雙拳,只覺得手心全是汗,這感覺跟打仗似的。
吊腳樓的樓梯也是用老杉木做的,走上去吱呀呀直響。
蘇晚秋被他們護在中間,當她走進二樓房間的時候,就看到里面坐著一個穿著深藍色民族服飾,腰間系著刺繡飄帶的男人。
他頭上纏著黑布,最上方有一個彩色尖角,蘇晚秋認出來,這就是頭人的標志。
“你好,我是蘇晚秋,云上服裝的老板。”蘇晚秋沒有伸手,寨子里不興握手。
長保放下煙袋,他旁邊還坐著幾個人,正好奇地打量著蘇晚秋他們。
“原來就聽說過云上服裝的老板是個女人,但一直沒有機會見一見,今天看來,還真是有本事的女人啊?!?/p>
“聽說你們生意很大,好多城市都有啊?!?/p>
長保連屁股都沒抬一下,也沒給蘇晚秋他們拿小椅子。
明顯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宋朝北仔細觀察著吊腳樓內(nèi)部的模樣,隨后目光落在長保這幾個人身上。
“沒有那么夸張,小本買賣而已?!碧K晚秋看到門口那里有小竹椅,順手拉過來坐下。
長保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在他們寨子里,女人的地位很低,平時就是洗個衣服做個飯,然后就是繡花,做扎染。
眼前這個女人,不經(jīng)過他同意就坐下,真是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我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你們這里待客之道還是不錯的,至少有客人來會搬幾把椅子,上幾杯好茶?!?/p>
“是不是我記錯了,還是現(xiàn)在寨子里的規(guī)矩和從前不一樣了?”
蘇晚秋這是變相地在罵他不知禮數(shù),沒教養(yǎng),沒禮貌。
長保扯了扯嘴角,抬手示意,“請客人們?nèi)胱?,去沏一壺茶來?!?/p>
“是?!?/p>
這個房間是用來待客的,所以比較大,坐了這么多人也不顯著擠。
蘇晚秋手里拿著熱茶,但沒有喝。
她不相信這個長保。
“你們來是想說原料的價格對吧,這一點我上次就和你們的人說過了?!?/p>
長保伸出一根手指,“一平方米漲一塊錢,不討價不還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