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剖腹產(chǎn),得在醫(yī)院住上一陣,我看她婆婆和老公也不是什么善茬,要么您把她媽叫來照顧吧,自己的親閨女,肯定上心?!?/p>
醫(yī)生也是好意,供銷社主任那可是大忙人,怎么可能天天在醫(yī)院照顧病人。
蘇晚秋無奈苦笑,她親媽可不就是自己嗎?
但醫(yī)生說得對,她婆婆還有老公要是從公安那出來了,滕招娣這個月子不會有一天好日子。
她又剛剛升任主任,如果老請假,難免別人有意見。
把滕招娣送回病房,蘇晚秋找到這里的護(hù)士長,她塞給護(hù)士長10塊錢,拜托她給找一個衛(wèi)生員,也就是這個年代的護(hù)工。
護(hù)士長看蘇晚秋出手大方,人又是鎮(zhèn)里的供銷社主任,索性把自己媽叫來,讓她照顧滕招娣。
蘇晚秋和她交代了幾句,又給了她10塊錢,然后就和齊兵去了公安局。
莊彩鳳和陳月亭都在這關(guān)著,本來蘇晚秋是想來澄清這是個誤會的。
但是一想到他們竟然想趁招娣生孩子,要了她的命,蘇晚秋也不想大發(fā)善心。
她一口咬死莊彩鳳和陳月亭偷錢,人證物證都在,他們還被醫(yī)院保衛(wèi)科抓了個正著。
公安說這點錢足夠他們勞改半年的了。
半年,蘇晚秋能做很多事。
蘇晚秋和齊兵回到供銷社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中午了。
他們一起走進(jìn)供銷社,史桂霞偷偷地瞄了一眼,然后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蘇晚秋如今是主任,隔上兩天就要去縣里,這倒是方便去看滕招娣。
滕招娣醒的那天,聽說蘇晚秋因為保大保小的事和婆婆還有陳月亭吵得不可開交。
她控制不住,又哭了一陣。
蘇晚秋每次去縣城前,都會沖上一瓶蜂蜜水煮兩個雞蛋,再從縣里的國營飯店買點葷菜。
畢竟動了刀子,得好好補補身體。
“招娣啊,今天身體怎么樣?。俊碧K晚秋剝著雞蛋。
“好多了,不怎么疼了,干媽,你工作忙,不用老來看我。”
“哎,反正我也得經(jīng)常來縣里,這不就是順路的事嘛。”
看到床頭柜上摞的和小山一樣的水果和蛋糕,滕招娣心里發(fā)酸,長這么大,從來沒人對她這么好過。
“干媽,他們兩個想殺了我?!彪墟废肓撕芫茫K于還是把這個隱藏在心里的秘密說了出來。
蘇晚秋雖然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從滕招娣嘴里聽到這句話還是很震驚。
“你確定?”
“確定,當(dāng)時我雖然疼得快不行了,但很清醒,我聽見婆婆和陳月亭說..說...”
滕招娣哽咽了兩聲,“他們說,直接把孩子扯出來,她死了正好家里還省了口糧食。”
“陳月亭他答應(yīng)了,他還說誰叫我不聽話,胳膊肘往外拐,死了也活該?!?/p>
一旁的衛(wèi)生員陳姨聽到這里,淚珠子噼里啪啦地掉。
“造孽?。∵@是畜生才能干出來的事??!”
“丫頭,你爸媽呢?他們不幫你出頭?”
經(jīng)過這幾天,陳姨也知道蘇晚秋是她的干媽。
“爸媽?他們只覺得我是累贅,自從嫁過去,每次回家,他們連門都不讓我進(jìn)。”
“這世上,只有干媽對我好?!?/p>
“招娣,等莊彩鳳和陳月亭勞改出來,你..有什么想法?”蘇晚秋試探地問了一句。
這個年代,離婚可是天大的事,尤其是對女人。
丟人能丟到姥姥家,她雖然不怕流言蜚語,但滕招娣不一樣。
“干媽,我..”滕招娣緊咬嘴唇,“我不想跟他過了?!?/p>
“這次他們能趁著生孩子害我,保不齊以后還有什么招?!?/p>
“但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有滕招娣這句話,蘇晚秋就放心了,原本還怕她守著老思想,不肯離。
“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好好養(yǎng)身子,把孩子照顧好,剩下的事交在我身上?!?/p>
“反正他們還得在里面關(guān)半年,咱們慢慢計劃這件事?!?/p>
陳姨是城市里的人,思想更開明,“對,這婚必須離!聽你干媽的話?!?/p>
滕招娣在縣醫(yī)院里住了七天,刀口剛一恢復(fù),她就死活不住了。
她聽陳姨說這次的手術(shù)費就花了20多塊錢,住院費每天1塊7毛錢,再加上給陳姨的錢。
這么一算下來,蘇晚秋花了將近40塊。
滕招娣心里內(nèi)疚得不行,她從來沒為干媽做過什么,但干媽卻對她比親閨女都好。
所以說什么都不能浪費干媽的錢。
她出院之后先是去郵局給蘇晚秋發(fā)了電報,告訴她自己出院的消息。
蘇晚秋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所以也沒攔著。
年前她給滕招娣送去了一堆年貨和肉,又拜托鄰居幫忙多照顧照顧。
不過這次因為滕招娣住院,蘇晚秋的錢又沒多少了,眼看要過年了,她手頭有點緊。
就在她琢磨怎么賺錢的時候,鄭鎮(zhèn)長叫她去鎮(zhèn)政府辦公室。
剛走進(jìn)公社大院,蘇晚秋迎面就碰見了史大富。
因為上次史珍香偷東西的事,于東方動了換人的心思。
現(xiàn)在的史大富雖然還在公社工作,但只是個小小的干事。
“蘇主任好,蘇主任來公社找人吶?”
史大富點頭哈腰的,再沒有原來那高高在上的樣子了。
“嗯,是?!碧K晚秋也不想和他廢話。
蘇晚秋來到鄭鎮(zhèn)長辦公室,她正在看報紙。
“晚秋來啦!”
鄭鎮(zhèn)長放下手中的報紙,從抽屜里拿出幾個用報紙糊好的信封。
“今年咱們供銷社的同志表現(xiàn)得都不錯,這是過年的福利?!?/p>
信封貼著白色的紙,上面有她們所有人的名字。
“謝謝鄭姐,這回咱們供銷社的同志能過個好年了。”
鄭鎮(zhèn)長將寫著蘇晚秋的信封往前推了推,“有楊婉和齊兵,你家里吃飯的人口多,所以我代表鎮(zhèn)上,幫你多申請了點。”
蘇晚秋沒有第一時間去拿,“鄭姐,瞧您說的,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您別跟我客氣。”
“這兩個月,你改變了很多,不錯?!编嶆?zhèn)長笑了。
“可能是突然開竅了?!碧K晚秋拿過桌子上的信封,“鄭姐,沒什么事,那我就回去忙啦。”
蘇晚秋剛想走,鄭鎮(zhèn)長突然叫住了她,“哎,等等?!?/p>
“你那有咱們南元市的報紙嗎?”
“有啊?!?/p>
“那你回去,看看這期報紙上文化局的專欄里的文章和畫,抽空畫到咱們大院一進(jìn)門的那塊黑板上?!?/p>
“今天去縣里開會,于書記說這篇文章被市委點名表揚,還要求各縣學(xué)習(xí)呢。”
蘇晚秋直接答應(yīng),“好,我今天下班就去畫?!?/p>
回到供銷社,蘇晚秋在辦公室里看到郵差送來的最新一期南元市報紙。
她找到鄭鎮(zhèn)長說的文化局專欄。
“思農(nóng)人?”
蘇晚秋往下看,找到作者名字。
“正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