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棠把陸雅趕出去,叉腰進(jìn)屋,對上陸震天炯炯有神的眸子,莫名心虛。
她把掃帚放回原地,搓著手:“爺爺,我——”
“打得好!”
陸震天這一嗓門,倒把蘇晚棠心底那點(diǎn)忐忑沖淡了。
“爺爺,又兩天沒施針了,我給你施針?!?/p>
“好?!?/p>
施針結(jié)束,陸震天忽然說了一句:“晚棠丫頭,你說爺爺是不是做錯了?”
他聲音很輕,后面近乎沒聲了。
“爺爺,你說什么?”蘇晚棠沒聽清。
陸震天搖搖頭:“晚棠丫頭,你去吃早飯吧,王嬸在廚房給你留了飯,爺爺有些累了,去歇會兒?!?/p>
回到屋里,陸震天掏出自己的日記本,猶豫許久,才寫下一個秘密。
……
蘇晚棠剛把早飯端出來,就看到了進(jìn)屋的蘇知臣。
“爸,這么早你去哪兒了?”
蘇知臣笑笑:“爸昨晚不是說搬家嗎?剛好和房東提前商量好了,今早就搬了?!?/p>
蘇晚棠沒想到蘇知臣動作這么快,不由蹙眉:“爸,搬家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和我打聲招呼?”
“你們忙,爸有手有腳,自己能行?!?/p>
“宋婉瑩呢?”
蘇知臣神情忽然變得有些不自然,吞吐道:“你媽在屋里睡覺,她畢竟懷孕了…”
他不提,蘇晚棠都快忘了這茬子事了。
雖然蘇晚棠不待見宋婉瑩,但她肚里的畢竟是蘇知臣的孩子,蘇晚棠也不好說什么了。
“爸,等我吃完飯,我跟你一塊,喊上小李,開個車過去?!?/p>
蘇知臣剛想說‘會不會太麻煩了’,但看蘇晚棠面色不太好,就沒吭聲。
吃完飯,把碗一刷,蘇晚棠把宋婉瑩叫起來干活。
見狀,蘇知臣想阻止:“棠棠——”
“爸,懷孕不是手腳殘了,輕點(diǎn)活也能干?!闭f完,蘇晚棠似笑非笑看向宋婉瑩,“是吧?”
宋婉瑩恨不得回到二十年前,在蘇晚棠剛出生的時候,直接把她摁水淹死。
她手絞得通紅,違心道:“是啊知臣,晚棠說得對,我只是懷孕了,不是廢了,能干點(diǎn)活,一會兒到了新家,打掃的活兒,就交給我干?!?/p>
宋婉瑩都這么說,蘇知臣也沒再說什么。
有車在,一趟就解決了。
蘇知臣租的筒子樓很便宜,地段也不是很好,車剛停下,就有一群婆子們圍了過來,對著他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
“爸,要不換個房子?”
蘇知臣搖搖頭:“就這吧,我覺得很好。”
有多大本事,住多大地,他給不了棠棠依靠,也不能再拖累棠棠。
一直補(bǔ)貼娘家,婆家會有閑言碎語的。
見蘇知臣堅持,蘇晚棠想到三天后等二人離婚,她可以再把蘇知臣接回去住,也就沒有再堅持。
幾人費(fèi)了一番功夫,把行李搬進(jìn)家中。
蘇晚棠沒有立馬走,而是監(jiān)督著宋婉瑩干完活,才起身離開。
當(dāng)然。
離開前,也沒有忘記警告宋婉瑩一番。
她一走,宋婉瑩關(guān)上門,指著蘇知臣鼻子,就罵起來。
“蘇知臣,你個沒本事的窩囊廢!我怎么就跟了你?一大把年紀(jì)還要遭這罪!”
蘇知臣懵了:“婉瑩,搬出來這事,我和你商量過,你也是愿的!”
她能不愿嗎?
蘇晚棠那個孽障!就差把搶抵她腦門了!
“我也就是那么一說!誰讓你同意的?你看看你那個好女兒,自己住大院過享福日子,讓親爸親媽住破筒子樓!我怎么就生出這么個白眼狼?”
蘇知臣皺眉:“晚棠,哪兒沒把咱們放心上,之前下放,是晚棠打點(diǎn)的。咱們一來,她就給你了五百塊,是你不知足,非要補(bǔ)貼你那個外甥女?!?/p>
“真要論白眼狼,我看你那個外甥女才是?!?/p>
“蘇知臣!”宋婉瑩惱羞成怒的嗓音沖破天際。
下一秒,房門被敲響。
看見有什么潑過來,蘇知臣下意識閃躲,沒來得及躲開的宋婉瑩,就這么被潑了一身黃色液體,隱隱有股尿騷味往鼻孔鉆。
“臭娘們喊什么喊?再敢吵到老子睡覺,老子弄——”男人厚重的眼皮,在看見宋婉瑩那姣好的面容時,瞬間瞪直,聲音也弱了下去。
砰。
屋門關(guān)上。
宋婉瑩后知后覺發(fā)出一聲尖叫“啊!”
……
安頓好蘇知臣,就掉頭去了店里。
剛好碰見聽說蘇晚棠好幾天沒在店里,來買美白膏的李佳。
李佳面色一僵。
早知道晚棠回來,她就不來了。
蘇晚棠想說些什么,自覺沒臉的李佳,沒給她機(jī)會,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開了。
這會兒接近飯點(diǎn),路上不少出來買菜是嬸子。
“這人好眼熟,我瞧著在哪見過。”
“別見沒見過了,你不是說你大孫子感冒了,走快點(diǎn),去買點(diǎn)感冒粉,我可和你說,這蘇氏藥館那藥又便宜又管用?!?/p>
二人說著來到藥館。
剛一進(jìn)來,那嬸子想起什么,猛拍一下大腿:“我想起來在哪兒見過她了?!?/p>
這動靜,讓和周玉說話的蘇晚棠忍不住回眸多看了兩眼,但卻沒放在心上。
只是,二人下面的對話,讓她渾身一震。
“就大半個月前,這藥店還沒開,門口不是倒了一位孕婦,就是她。”
這事,當(dāng)初鬧得厲害,開口那位旁邊的嬸子也聽過這事,她不以為然道:“是她,就是她唄,又不是什么新鮮事。”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之后,這女人還來過一次,穿著一身病號服,還帶著個醫(yī)院大主任,說這藥店老板不是害人命的庸醫(yī),那是妙手什么春的神醫(yī),她就是來太晚了,孩子才沒保住。”
“出事那天,那一大片地都是血,壓根沒人信她的話,還打罵她黑心貨,收了老板錢,隔這哄騙他們?!?/p>
“后面,也不知道怎么推搡起來,這女人還被撞了一下,身上又是血啊,嚇人死了,公安都招來了?!?/p>
“你說什么?”蘇晚棠抓住開口那大嬸的胳膊。
大嬸被嚇了一跳:“你誰???不知道‘人嚇人,嚇?biāo)廊恕???/p>
尖利的嗓門,讓情緒激動的蘇晚棠冷靜了一些:“我是店里老板,你把剛剛的事,再給我詳細(xì)說一遍,一會兒你買什么,我不收你錢?!?/p>
“真的?”大嬸沒想到還有這好事,眉眼都染上笑意。
“當(dāng)真?!?/p>
又聽完一遍,蘇晚棠確認(rèn)道:“就是剛剛從店里出去的那位?”
大嬸也是實(shí)誠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從店里出去的,我是在附近見到的?!?/p>
蘇晚棠讓周玉招待著,拿了紙筆,在本子上匆匆畫了起來。
沒一會兒,她拿著一張李佳的素描像給大嬸看:“是她嗎?”
“對!對!就是她!”
聽到確信的答案,蘇晚棠心沉甸甸的。
當(dāng)時,蘇晚棠生過李佳的氣,但在病房門口聽到李佳不知情后,心結(jié)也就散了。
說到底,這事,還是她牽連了李佳。
她也真沒料到,李佳會在背后默默為她做這些。
這個朋友,她蘇晚棠交了。
不是因為陸淮安和陸淮東之間的兄弟親戚關(guān)系,而是單純因為李佳這個人值得。
雖然,蘇晚棠有些迫切想跟李佳見面聊聊,但也沒有不管不顧找上門,她打算先打聽一下李佳近況,再帶上禮品登門。
蘇晚棠的心神,被大嬸一句話喚回來。
“老板,你們這有沒有凍傷膏?我這手都凍腫了?!?/p>
“凍傷膏?”
她怎么就沒想到?
這個時候正是熱銷的時候。
蘇晚棠笑道:“嬸子,暫時沒有,過些天就會上?!?/p>
蘇晚棠可不止想到了藥店的生意,她還想到了那些戰(zhàn)士們,心里把藥廠的事,又提上了進(jìn)程。
下午,蘇晚棠繼續(xù)面試員工,面試完最后一個,她失望搖頭,還是不合適。
忽然,一道囂張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jìn)來。
“你們怎么可以這樣?明明收了我的個人信息表,居然面試不叫我?你們玩不起!”夏寶怒氣沖沖跑到蘇晚棠面前。
蘇晚棠蹙眉:“你誰?。俊?/p>
夏寶瞪著兩大眼珠子:“你把我忘了?”
被他負(fù)心漢的眼神看著,蘇晚棠只覺得這人莫名其妙:“談不上?!?/p>
夏寶哼道:“算你有良心?!?/p>
“沒見過。”
“你果然把我忘了!”夏寶更氣了,蒼白的臉蛋染上幾坨紅暈。
聽到動靜的周玉走過來,手遮著嘴巴,貼著蘇晚棠耳朵說道:“晚棠姐,這就是之前那個夏寶,打電話家里說我們是騙子那個?!?/p>
“你們嘀嘀咕咕說什么呢?敞亮點(diǎn),有什么話,是我不能聽的?!毕膶毎櫭?。
蘇晚棠看他的表情一言難盡,這人未免有些太自來熟了些。
“你走吧,我們店不要你。”
夏寶下巴掉到地上:“我這么優(yōu)秀?你們不要我?腦袋壞掉了吧?”
“你才腦袋壞掉了,聽不懂人話?!敝苡穹纯趹坏?。
“這位同志,我們店不招你這樣的人,請回吧,你要在店里鬧騰,我就報警了?!?/p>
看出蘇晚棠來真的,夏寶有些慌了。
“不是,為什么不招我?連面試也不讓我面?你們店要內(nèi)定,干嘛貼招聘信息出來,你這是欺騙我脆弱的心靈?!?/p>
蘇晚棠額角跳了跳:“周玉,打電話報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