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臣來了,宋婉瑩心安了大半,開始交代起來。
審訊結(jié)束,傅暻走出來,掃了一眼無所謂的蘇晚棠,對著蘇知臣說道:“情況不樂觀?!?/p>
“僅憑宋同志一面一詞,控訴有人陷害她,這個說法立不住,在場很多人看見了,她掏出個石頭,砸人腦門,若是受害者執(zhí)意追究……”
傅暻沒說明白,但他的言下之意,幾人都聽懂了。
蘇知臣腦子轉(zhuǎn)得還算快,他想到什么,立馬追問:“那要是…那人不追究了呢?”
“可轉(zhuǎn)交民事糾紛,賠錢了事?!?/p>
話落,傅暻就感覺一道不悅的目光瞪過來。
她的主人,正是蘇晚棠。
……
了解蘇知臣的戀愛腦,蘇晚棠沒白費口舌,先安撫住陸震天,把他送回大院。然后,帶著蘇知臣直接去了醫(yī)院。
問了一下護(hù)士,就找到了病房。
敲完門,得到應(yīng)允,蘇知臣拎著在醫(yī)院門口匆忙買的一籃子雞蛋走進(jìn)去。
“你們是誰?”守在病床旁的中年男人語氣不善。
“我是宋婉瑩丈夫。”
“宋婉瑩是誰?”
蘇知臣抿了抿唇,有些不好開口時,蘇晚棠替他說了。
“就是把床上躺著女人腦袋砸破的人。”
“晚棠!”蘇知臣低喝一句。
錢鵬嗓門驟然拔高:“你們還敢來?”
蘇知臣把禮品放到桌子上,低聲祈求:“我妻子不是故意的,她就是一時情急,我們愿意賠償,咱們商量一個數(shù),你們?nèi)ス簿殖钒?,好不好??/p>
蘇晚棠皺了皺眉,不忍看到蘇知臣這樣,但又明白,不讓他這么做,他是不會死心的。
抬起拉人的手又緩緩垂下。
錢鵬一把將蘇知臣甩開:“他娘里,有幾個臭錢了不起?俺媳婦的腦袋都被你媳婦打開瓢了!俺不要錢!那賤女人必須給俺坐牢!”
瞧著就拎個雞蛋的窮酸樣,能給多少錢?
喊他們鬧事的那人,可是給他們一百塊,還給他們家天旺安排了個鋼鐵廠的實習(xí)工名額。
蘇晚棠扶住踉蹌后退的蘇知臣,關(guān)切道:“爸,你沒事吧?”
“爸,沒事?!?/p>
蘇晚棠轉(zhuǎn)頭看向錢鵬:“不撤案就不撤案,你再對我爸動手,信不信我把你告進(jìn)去?”
錢鵬眼瞳縮了縮,拿起裝雞蛋的籃子,猶豫兩秒,只掏出一個雞蛋,砸到蘇晚棠和蘇知臣腳下。
“滾!”
蘇晚棠拽著蘇知臣出去,當(dāng)然,也沒忘了把雞蛋拿走,雖然她不缺這點,但是不能便宜欺負(fù)她爸的人。
拿雞蛋的時候,蘇晚棠不經(jīng)意地掃到了錢鵬掉到地上的眼珠子,似乎在說‘不是,來賠禮道歉,還有把東西往回拿的道理?’
蘇晚棠氣順了一丟。
同時,后知后覺想起來點什么,爺爺說過霍擎這人摳門,想來他找來的這人,估計也沒給多少錢。
“爸,剛那人的態(tài)度,你也看到了,不是善茬,這事你就別管了,交給我處理。”
“實在不行,就讓宋婉瑩在牢里待上幾年?!?/p>
蘇知臣不贊同道:“那怎么行?”
“爸,怎么不行?不管怎么說,是不是宋婉瑩把人打了?”
“是?!?/p>
“人做事錯,那是不是得接受懲罰?”
“是?!?/p>
“再說了,爸你又不會因為宋婉瑩住過牢,就不要她,就是換個地方住幾年,沒什么大不了的?!?/p>
一方面,蘇知臣覺得蘇晚棠說得不對,怎么會沒什么大不了?他半截入土了,沒什么在意,可蘇晚棠還小,有個坐牢的親媽,說出去,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一方面,蘇知臣又覺得蘇晚棠說得挺有道理的,犯錯就得認(rèn),他也不會因為這個不要宋婉瑩。
見蘇知臣臉上出現(xiàn)動搖之色,蘇晚棠又添了一把火。
“爸,宋婉瑩為什么出事,你也清楚,她是為了看劉翠翠,我給她了五百塊,她倒是好,全給了劉翠翠?!?/p>
提起這個,蘇知臣跟著心虛。
“棠棠,你媽——”
看著蘇晚棠清亮的眸子,蘇知臣一向替宋婉瑩辯解的話語到了嘴邊,說不出來了。
半晌,他才翁聲道:“棠棠,爸都聽你的。”
二人離開醫(yī)院回家的時候,有個護(hù)士不小心撞了蘇晚棠一下。
蘇知臣關(guān)切道:“棠棠,沒事吧?”
蘇晚棠握緊手掌的紙條,搖搖頭:“爸,你等我一會兒,我去上個廁所。”
“那爸在醫(yī)院大廳等你?!?/p>
離開蘇知臣的視線,蘇晚棠打開手中的紙條。
【蘇同志,我可讓錢鵬兩口子翻供?!?/p>
一句話,蘇晚棠就猜出來背后之人的身份。
霍戰(zhàn)。
她將紙團(tuán)揉成一團(tuán),扔到垃圾桶里面。
都以為她會想辦法救宋婉瑩這個親媽?不好意思,她比誰都巴不得讓宋婉瑩進(jìn)去多待幾年。
然后,趁著這幾年功夫,好好替她爸洗洗那戀愛腦。
“爸,咱們走吧?!?/p>
二人誰也沒有看見,不遠(yuǎn)處,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看到蘇知臣那張熟悉的側(cè)臉時,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瞬間泛紅的眼眶,道不出悲傷。
……
霍曉燕被突然爆開在眼前的血色嚇了一跳,回神之后,拔腿就往家里跑。
傅暻帶人來的時候,她在家里起了高燒,燒得都迷糊了,只能先和孫鵬媳婦一塊送進(jìn)醫(yī)院治療。
等到醫(yī)院,沒人顧上她,舉著個吊瓶,立馬朝家里打電話。
電話響了一下,就被蹲守在大隊的霍艷接起來。
“大隊長,我——”
“媽,我是艷兒?!?/p>
“艷兒,你不是在——”霍曉燕內(nèi)心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家里一切都好吧?”
霍艷直接哭了起來:“媽,媽,跑了,跑了。”
砰。
一雙無形的大掌狠狠拍在霍曉燕天靈蓋上,她一屁股結(jié)實摔坐在地上。
鉆心的疼痛傳來,她臉上的褶子瞬間多了一倍。
但霍曉燕顧不上疼,忙吸著屁股起身。
“媽,你沒事吧?”霍艷那頭聽見動靜,關(guān)切地問。
“真…跑了?”霍曉燕不死心確認(rèn)。
細(xì)聽去,她聲音都發(fā)顫了。
“嗯。”霍艷哭啼著解釋,“媽,你不是用冰水把自己折騰高燒了嗎?公安不是要我陪護(hù)嗎?我裝樣子跟你出去,又借口折返回來,打開地窖一看,就沒了?!?/p>
霍艷哭得霍曉燕鬧心:“哭哭哭,現(xiàn)在哭有什么用?你出去找了沒?”
“村里附近都找了,沒找到?!?/p>
“那你打電話通知你大哥了沒?”
霍艷弱弱說:“媽,我沒敢說。”
霍曉燕快氣死的心都有了,都這節(jié)骨眼,你還怕怕,等那下賤胚子跑出去,才是壞事。
啪。
她把電話掛斷,打去部隊。
“喂?!?/p>
“軍,是媽,媽在京市醫(yī)院,你速來找我。”
聽出霍曉燕語氣里的凝重,霍軍不敢耽擱,請了假,就匆匆趕往醫(yī)院。
醫(yī)院樓梯口。
“媽,你這么急喊我來干嘛?有什么是電話里不能說的?”
“劉翠翠跑了?!?/p>
“什么?”霍軍聲調(diào)陡然拔高,意識到什么后,又驟然降低。
“她不是死了嗎?”
面對霍軍的質(zhì)問,霍曉燕把手指頭攪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沒…沒…死。”
“她懷孕了,我沒舍得,就在廚房地下挖了個地窖,把人藏了起來,打算等孩子生了再說?!?/p>
“媽,你糊涂?。 被糗姎獾妹嫔F青,“你兒子我還活得好好的,只要娶個媳婦,你孫子會少?”
霍曉燕丈夫雖然是以前大戶人家的書童,她也跟著懂了些大道理,但骨子里的東西卻沒有變。
就比如,霍文從人販子手里救下她,把她養(yǎng)在身邊,用他的姓給她取名,教她讀書明理,她卻只想著當(dāng)霍文的童養(yǎng)媳,多給他生幾個帶把的。
在霍曉燕眼中,劉翠翠這些個女人不重要,他兒子那么優(yōu)秀,隔以前那可是能娶好幾房。所以,她不在乎劉翠翠的死活,卻想要讓她把孩子生下來,交給霍艷養(yǎng)著。
“不會少,但這個也是咱們老霍家的孫子,還是頭一個,能招福,多子多福?!被魰匝嗾f道。
霍軍氣炸了:“招什么福?劉翠翠死了的消息,我都打報告了,現(xiàn)在你說她沒死,傳出去了,那我就等著被趕出部隊,卷鋪蓋回家。”
霍曉燕蹙了蹙眉,認(rèn)真道:“你現(xiàn)在找點人把她找回來,鎖在地窖里,等生了孩子,我給她弄死?!?/p>
霍軍:“……”
他深吸兩口氣:“現(xiàn)在是孩子的事嗎?”
“不是嗎?劉翠翠那個小賤蹄子,哪有我大孫子重要?”
霍軍放棄和霍曉燕討論這個:“你們看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跑了?”
霍曉燕把今天發(fā)生的事都和霍軍講了一遍。
霍軍皺眉:“蘇晚棠她媽,怎么突然來大隊了?她不該在下放改造?”
“我也不知道,但我看那樣子不像,上次來還買吃買喝——”
“還有上次?”霍軍震驚。
霍曉燕又把她從宋婉瑩那騙錢的事,和霍軍說了。
霍軍只覺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問出關(guān)鍵:“這事,蘇晚棠知道嗎?”
“不清楚?!?/p>
霍軍差點破口大罵一句‘那你都知道什么?’
“軍,咱別耽誤事了,你快點去找,我和艷兒天天給劉翠翠喂安眠藥,她沒勁,跑不了多遠(yuǎn)。”
霍軍也明白事情的緊要程度,立馬出了醫(yī)院。
他沒敢找部隊的戰(zhàn)友,去找了幾個街溜子,坐上出租,飛快往大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