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時,草原上的枯草在夕陽下宛如金色麥浪,如果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一支支嫩芽正穿過枯草冒出來,為這片草原帶來幾分生機與希望。
一千五百余騎疾行在草原上,宛如一條黑龍。
忽然,聶星寒神色一變,只見他翻身下馬,俯身在地貼耳傾聽。
凌川見狀連忙抬手示意隊伍停止前進(jìn)。
“東北方向,三千騎!”聶星寒沉聲說道。
“還有多遠(yuǎn)?”凌川問道。
“不足五里!”
聽到這話,凌川知道,對方是奔著自己來的,他想不明白,為何剛出關(guān)沒多久便會遭遇敵人,但顯然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全軍列陣!”
凌川大喝一聲,四標(biāo)人馬面朝東南方向一字排開,而唐巋然的三百重甲隊立于隊伍最前方,人馬俱甲,每人手持一桿長槍,宛如一道鋼鐵城墻。
“掛旗!”
又是一聲大喝,大牛迅速從皮囊中取出一面死字大旗,熟練地掛到旗桿之上。
大旗迎風(fēng)招展,獵獵作響。
“全軍聽令,隨我一起向東南沖殺!”
隨著凌川一聲令下,一千五百余騎便開始沖鋒,雖然還沒看見敵人,但殺氣已經(jīng)開始從每個士兵身上彌漫而出,然后迅速匯聚在一起,宛如滔天巨浪。
四里之外,一支三千人的胡羯騎兵也在朝著西北沖鋒,領(lǐng)頭千夫長乃是一位身形魁梧的壯漢,手持一根狼牙棒,率軍沖鋒。
昨夜,他接到情報,有一支周軍會從此地路過,前往鐵鱗城支援,他便在此守株待兔,靜候?qū)Ψ匠霈F(xiàn),然后一舉將其吃掉。
從情報來看,對方不過一千五百騎,自己就算出動一千騎,也能輕松將其吃干抹凈。
之所以出動兩倍于對方的兵力,便是想一錘定音,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就在此時,一名親兵指著前方,大喊道:“千夫長,你看!”
那千夫長抬眼看去,只見一面白旗出現(xiàn)在前方大地之上,并快速朝著他們這邊靠近。
“呵呵,素聞周人有舉白旗投降的習(xí)慣,莫不是自知逃不掉,果斷選擇投降?”壯漢咧嘴笑道,眼神中盡是不屑與嘲諷。
可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便快速凝固,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白旗下方一支躍馬飛馳的騎兵逐漸顯露出來,所有人擐甲執(zhí)兵,殺氣如潮,那明顯是沖鋒的姿態(tài)。
“周軍何時這般有種了?”這名千夫長眼神中閃過一抹驚詫之色,原本是自己狩獵,不曾想,獵物竟然先一步發(fā)起了反攻,這于他而言,無異于是赤裸裸的挑釁。
那就讓這群兩腳羊見識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騎兵,誰才是草原之主!
“全軍沖鋒,殺光他們!”千夫長大喝一聲,率軍沖了上去。
雙方?jīng)_鋒的情況下,四五里距離猶如近在咫尺。
此時,那名胡羯千夫長也終于看清對面白旗之上那個仿佛用鮮血書寫的血紅色‘死’字。
與此同時,他還注意到,沖在最前方的赫然是一支重甲軍,一個個手持長槍,身體緊貼著馬背,雖然只有兩三百騎,可散發(fā)出的氣勢卻如千騎并進(jìn)。
重甲軍后方,是一名少年帶領(lǐng)著一千多輕騎緊隨其后。
“弓箭!”
凌川沉著冷靜下達(dá)命令,只見他身后所有輕騎同時舉起手中的破甲弓,斜指前方的天空。
“放!”
隨著凌川吐出一個放字,所有人同時松開弓弦,將鐵箭拋射出去,雖沒有萬箭橫空的壯觀畫面,但一千多支箭依舊能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那名胡羯千夫長箭對方三百步距離便開始放箭,不由得一聲冷笑。
看來,領(lǐng)兵之人是個新兵蛋子,多半是周人那些貴族子弟,自恃讀了幾本兵書,就以為自己能帶兵了。
“弓箭準(zhǔn)備!”那名千夫長也下達(dá)命令,準(zhǔn)備在雙方距離一百五十步之時放箭。
事實上,這也是騎戰(zhàn)的精髓所在,雙方相距一百五十步開始放箭,第一輪為拋射,第二輪為平射,第三輪為攢射。
三輪之后,雙方便已近在咫尺,接下來便是近身搏殺。
然而,就在此時,成片的破空聲傳來,只見對方射向上空的鐵箭呼嘯而下,直接落向他們隊伍的前軍。
千夫長臉色劇變,他簡直不敢相信,周軍的箭竟然能射這么遠(yuǎn),這怎么可能?
盡管對方采用拋射,再加上雙方處于沖鋒狀態(tài),雖然在三百步開弓,但箭真正的射程只有兩百來步,但這依舊無比驚人了。
“噗噗噗……”
那是利箭射穿身體的聲音。
一聲聲悶哼與慘叫自周圍傳來,身邊一道道身影中箭,跌落馬背。
千夫長臉色劇變,大喝一聲:“盾牌手,上前!”
然而,隊伍本就處于沖鋒狀態(tài),盾牌手雖然第一時間行動,但一時半會根本無法從陣營中趕至前方。
可就在此時,對面的第二輪平射已經(jīng)到來。
“咻咻咻……”
平射的箭速更快,殺傷力也更大,一排排鐵箭橫飛而來,無疑是致命的。
胡羯騎兵的騎戰(zhàn)之術(shù)聞名天下,面對這種情況根本不需要提醒,所有人第一時間趴在馬背上。
可前軍雖然避開了這一輪箭雨,后方的騎兵就沒那么幸運了,甚至于他們看到箭雨飛來,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用兵器或者盾牌抵擋。
但只有少量士兵配置了盾牌,大多數(shù)人只能用兵器。
“啊,啊……”
成片慘叫聲在隊伍中炸開,隨著大批士兵跌落馬背,戰(zhàn)馬失去控制,也變得騷亂起來,阻擋了后面騎兵的沖鋒。
“放箭!”
凌川再次下令,開啟第三輪攢射。
三輪箭雨,讓胡羯一方損失慘重,至少有四五百人跌落馬背,近千人受傷。
有經(jīng)驗的老兵都知道,這種情況下,哪怕是被射中要害,也要死死抓住韁繩讓身體緊貼在馬背上,不讓自己跌落,否則,一旦落馬將必死無疑。
三輪箭雨之后,云嵐軍紛紛收起破甲弓,然后迅速拔出腰間的蒼生刀,只有一個人沒有收弓,那就是聶星寒。
那名胡羯千夫長臉上再無之前的囂張與蔑視,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與恐懼。
忽然,他瞳孔猛然收縮,再次看向那面繡著‘死’字的白色大旗,不由得想起了幾個月前的狼烽口之戰(zhàn)。
“死字旗,死字營,他是凌川!”那名千夫長大喝道。
聽聞此言,所有胡羯士兵臉色劇變,凌川這個名字,在胡羯軍營中太響亮了,這個少年不到半年時間,幾次挫敗胡羯軍,斬殺了好幾位胡羯將領(lǐng),幾乎是踩著一具具胡羯將領(lǐng)的尸體迅速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