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折損了七百精兵,竟拿不下一個小小的狼烽口,要你們何用?”中軍大帳之中霍元青怒不可遏,指著幾名領(lǐng)軍將領(lǐng)破口大罵。
下方,幾名將領(lǐng)瑟瑟發(fā)抖,其中一人滿臉憋屈道:“將軍,非是我等無能,實(shí)在是那狼烽口太過于險要,人太多了施展不開,人太少又難以形成攻勢!”
“是啊將軍,狼烽口只有一面城墻,對方完全可以集中兵力死守,我等之前好幾次都登上城墻了,卻被打退了回來!”
“而且,對方還在城外挖了很多溝壑,我們的攻城車每前進(jìn)一步都異常艱難!”
可在霍元青聽起來,這些解釋完全就是狡辯,只見他滿臉殺意地看著這幾人,說道:“你們的腦袋就先寄存在你們脖子上,今夜,你們親自帶隊(duì),要么攻下狼烽口,要么你們就死在狼烽口!”
霍元青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這一次,主帥可是下了血本,如果自己不能盡快拿下狼烽口,掃平南征路上的這枚釘子,后果自己根本承受不起。
血戰(zhàn)三日不卸甲,所有士兵早已是疲憊不堪,許多人都是帶傷堅(jiān)守。
吃飯喝水都是送上城墻,哪怕敵人退兵了他們也不能立馬休息,而是要抓緊時間清理清理城墻上的巨石,修補(bǔ)木幔等防御工事。
好在這些巨石都能用得上,倒也不用搬離。
城樓早已坍塌,城墻更是千瘡百孔,城內(nèi)營房更是一片狼藉。
陳暻垚站在城墻上,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遠(yuǎn)處胡羯大軍的營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校尉大人,你都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快休息下吧!”就在這時,宋軍醫(yī)給陳暻垚包扎好傷口之后,輕聲說道。
陳暻垚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士兵們的傷怎么樣了?”
宋軍醫(yī)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能救的都救了,有些根本來不及救!”
事實(shí)上,他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好在蘇璃將那些跟他一樣戴罪之身被發(fā)配而來的女子召集起來,給宋軍醫(yī)打下手,可即便如此,很多人還是因?yàn)閾尵炔患皶r而死去。
“辛苦了,您老先去休息會吧!”
不多時,蘇璃提著一桶水來到城墻上分給士兵們。
“陳大哥,喝口水吧!”蘇璃端著一瓢水,遞給陳暻垚。
陳暻垚接過水瓢,喝了幾口,說道:“謝謝!”
“陳大哥太客氣了,我們上不了戰(zhàn)場,只能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蘇璃接過水瓢,見周圍沒有其他人,小聲問道:“援軍和糧草有消息了嗎?”
陳暻垚搖了搖頭,說道:“多半是來不了了!”
隨即,他轉(zhuǎn)過目光,看了蘇璃一眼,說道:“我已經(jīng)讓人去通知狼烽口的百姓,讓他們準(zhǔn)備撤離,到時候,你也跟他們一起走吧!”
蘇璃搖了搖頭,說道:“半年前我家破人亡,如今的狼烽口便是我的家,我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我們是軍人,我們的使命就是與狼烽口共存亡,但你不一樣,聽我的,活著比什么都強(qiáng)!”陳暻垚看著她說道。
“我答應(yīng)過相公,會在這里等他!”蘇璃的聲音不大,可語氣卻充滿了堅(jiān)定。
陳暻垚內(nèi)心很是復(fù)雜,他不知道自己是應(yīng)該為蘇璃的倔強(qiáng)生氣,還是該為她找到可托付終生之人而感到高興。
蘇璃離開后,陳暻垚讓人把余生叫過來。
“校尉大人,你找我?”余生來到陳暻垚跟前抱拳行禮。
“余生,我交給你一項(xiàng)任務(wù),不許告訴任何人!”
余生見他語氣如此嚴(yán)肅,連忙正色道:“大人放心,我保證不對外說半個字!”
陳暻垚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今天晚上,你帶著你們標(biāo)長夫人,隨百姓們一起撤離!”
“??!”余生一臉詫異。
“這是命令,也是我給你下達(dá)的最后一條命令!”陳暻垚盯著他說道。
“屬下記住了!”
余生離開后,陳暻垚也靠在城墻上閉目養(yǎng)神。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還有一場惡戰(zhàn)要打,畢竟,對于胡羯人而言,天黑更有利于他們攻城,因?yàn)椋菈ι系囊暰€范圍有限,更有利于行動。
反之,守軍只能在城墻上,完全就是固定靶子。
當(dāng)夕陽的最后一縷余暉消失在天際,夜幕悄然降臨。
陳暻垚讓人將所剩不多的軍糧全部用掉,甚至還殺了兩匹戰(zhàn)馬,做好之后送上城墻。
如無意外,今晚便是最后一戰(zhàn)了,無論勝敗,狼烽口都注定守不住了,至少也要讓兄弟們吃飽了上路不是?
也不知道后世史書會如何寫自己,是死戰(zhàn)不退的民族英雄,還是讓國門失守的千古罪人。
可回頭一想,自己這樣的小人物,或許連讓史書記上那么寥寥一筆的資格都沒有,瞎操那心作甚?
不多時,親兵們搬來幾十壇酒,分發(fā)給所有士兵。
所有人都吃得很開心,盡管他們心里都清楚,吃完這頓飯,或許就再也吃不到下一頓了。
陳暻垚端起一碗酒,面對眾人大聲說道:“有人說,對于軍人而言,戰(zhàn)死沙場便是最好的歸宿。也有人說,男兒無懼生死,但求死而無憾?!?/p>
“我不知道,死在這里值不值,或許,過些年帝國將不會記得我們,但,我相信,狼烽口的百姓會記住我們,這片我們用生命守護(hù)的熱土,會記住我們!”
“兄弟們,如無意外,今日便是我們最后一次并肩作戰(zhàn)了,或許,我們所有人都將死在這里,我想問你們,怕不怕?”陳暻垚的聲音響徹狼烽口。
“怕個鳥,大不了就是一死,這兩日殺了那么多胡賊,早就夠本了,再多殺一個就是賺一個!”熊廣滿臉豪情說道。
“就是,從來沒這么過癮,無非就是以命換命!”
“能與這么多兄弟同袍死在一起,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見所有人群情激昂、生死看淡,陳暻垚雙目通紅,“好,喝了這碗酒,咱們殺他個痛快,若是覺得不過癮,到了地府,咱們再殺他一遍!”
“殺,殺,殺……”
所有人齊聲大喊,隨即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念。
盡管他們個個帶傷,但戰(zhàn)意卻是飆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