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出來,秦江南依舊神色訕訕。
姜星杳大步走在前面,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理他。
秦江南心里也很是冤枉。
瞞著姜星杳根本就不是他的主意。
現(xiàn)在好了,不僅姜星杳不理他,剛才在電話里,紀(jì)云茵還把他罵了一頓。
秦江南只覺得他這輩子都沒那么憋屈過。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追上了姜星杳:“杳杳,我知道你著急,可紀(jì)云茵他們不也是擔(dān)心你嗎?你…”
“秦江南,我一直都很信任你的,你為什么也要答應(yīng)幫他們瞞我?”姜星杳問。
曲欣婷出車禍,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的消息,就像是一道驚雷劈在了姜星杳的心上,讓她只覺得后怕。
不管她和曲欣婷鬧得再僵,平日里她再怎么看不慣曲欣婷,血緣也是割舍不掉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只是因為外公的原因,這種時候她也應(yīng)該來看看曲欣婷。
秦江南道:“我沒想那樣做的,杳杳,你別跟我生氣了好不好?你也知道,我就算想瞞你也瞞不了多久呀,而且那不是還沒有瞞,就被你自己聽到了嗎?我…”
“秦江南,我現(xiàn)在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苯氰谜f。
秦江南面色一緊,臉色也漸漸地凝重起來。
紀(jì)云茵聽到消息,已經(jīng)等在機場外面了,看到秦江南,她就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秦江南一眼,秦江南也是沒好氣的道:“我就說了,這種事怎么能隨便瞞著?你們到底誰出的這種餿主意?連小爺我都連累了?!?/p>
紀(jì)云茵表情訕訕,到底沒有把靳擎嶼供出來。
車子一路駛向醫(yī)院,紀(jì)云茵又簡單的和姜星杳說了一下曲欣婷現(xiàn)在的情況,姜星杳才知道,原來這段時間竟然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
尤其是在聽到曲欣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姜赟呈趕出曲家,姜星杳一時根本不敢相信。
紀(jì)云茵嘆了口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曲阿姨她暗中安排了那么多。
她那個人性格也實在是倔,這么大的一件事,明明她可以向爺爺他們尋求幫助的,可到最后硬是誰也沒有說,就這么生生的扛著罵名,扛著所有人的厭惡,把這件事做成了。
杳杳,現(xiàn)在看來,當(dāng)初她執(zhí)意要和你斷絕關(guān)系,把事情鬧得那么僵,其實是為了幫你擺脫你爸的控制?!?/p>
姜星杳腦袋里亂糟糟的,從小到大,她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做夢,夢里都有一個溫柔的疼愛自己的母親。
可夢醒之后,一心撲在姜赟呈身上的曲欣婷又總是用行動無聲地告訴她,美夢終究不可能成為現(xiàn)實。
她的母親只愛她的父親,不愛她,也不愛除了父親以外的任何人。
這些年以來,她一次次地想要救曲欣婷出火海,卻一次次地被曲欣婷拒絕,她只能看著曲欣婷為了留在姜赟呈身邊,哪怕進了精神病院都甘之如飴。
姜星杳覺得,她恨極了那個為了姜赟呈可以不顧一切的母親,她恨了曲欣婷許久許久,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直討厭曲欣婷,結(jié)果現(xiàn)在事實忽然告訴她,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個讓她厭惡的母親,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變了個模樣。
車子在醫(yī)院里停下,是紀(jì)云茵把姜星杳扶下來的。
她和姜星杳從小相識,她最知道姜星杳在乎什么了,她輕輕拍著姜星杳的手:“杳杳,曲阿姨一定是很在乎你,所以才會瞞著你做這些的?!?/p>
“誰要她自己承擔(dān)這些了?”姜星杳情緒有點不穩(wěn)定,站在走廊盡頭,她的腳步一直沒有上前,她有點不知道怎么面對曲欣婷。
隔著一段遙遠的距離,姜星杳還能看到依舊守在病房外面的靳擎嶼和周家人。
紀(jì)云茵說:“曲阿姨雖然還沒有醒,但她如果知道你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走吧,我陪你過去?!?/p>
曲欣婷現(xiàn)在的情況還不能近距離探視,姜星杳只能隔著一扇薄薄的窗看她。
之前在自己面前一直倨傲的人,現(xiàn)在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身上更是插了密密麻麻的管子。
姜星杳以為,自己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原諒她的,可現(xiàn)在看到曲欣婷的模樣,她的眼淚就怎么也止不住。
她對自己這個母親,其實一直都沒有太好的印象,從小到大曲欣婷就沒有對她和顏悅色過,但真的看到她滿身狼狽的時候,那些什么恨啊,怨啊,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曲欣婷趕緊醒過來。
紀(jì)云茵說:“杳杳,別怕,有漠北哥在,一切都會沒事的?!?/p>
姜星杳盯著曲欣婷很久,她忽然抹掉了眼淚,轉(zhuǎn)頭看向靳擎嶼:“姜赟呈抓到了嗎?”
這里有很多人,周懷宴也在,靳擎嶼其實離姜星杳的距離是最遠的,但這種情況下,姜星杳不知怎么,第一反應(yīng)就是找靳擎嶼。
她覺得或許是因為,靳擎嶼和姜赟呈的接觸最多,她才潛意識里認為靳擎嶼能找到姜赟呈吧。
“聽白芳說,如果他找不到姜燦燦,大概率會逃回老家,我正打算過去瞧瞧。”靳擎嶼道。
“我跟你一起去?!苯氰谜f。
她現(xiàn)在看到曲欣婷,心里就壓抑得難受,姜星杳并不想一直在這里干等著,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做點什么。
“小爺也要去?!鼻亟狭⒖膛e手報名。
姜星杳道:“不用了,她這里還需要人,萬一姜赟呈還在帝都也是個麻煩?!?/p>
“我知道了,放心吧杳杳,我會幫你照顧保護好曲阿姨的?!鼻亟夏樕嫌卸虝旱牟磺樵搁W過,很快又壓抑了下去。
姜赟呈的老家,在山城蔚縣葫蘆村,那是一個藏在深山里的小村落,這些連姜星杳都不曾知道,全是靳擎嶼從白芳嘴里撬出來的。
白芳等了兩天,也沒有等到姜赟呈來救她,心理防線已經(jīng)漸漸地崩潰,為了幫自己脫罪,她終于還是供出了姜赟呈。
姜星杳和靳擎嶼到了蔚縣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了,夜里進山并不安全,兩個人只能現(xiàn)在蔚縣暫時歇腳。
小縣城不比大城市,連街道看起來都好像灰撲撲的,更是找不到一個像樣的酒店,整個縣城也只有兩個小旅館。
靳擎嶼和姜星杳挑了個稍微干凈一點的辦理入住,空氣里好像還彌漫著煙味灰塵味甚至汗味揉雜在一起的怪異味道。
靳擎嶼沒有和姜星杳商量,只要了一間房。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姜星杳也知道住在一起比較安全,她也沒有和靳擎嶼在這件事上爭執(zhí)。
房間里好像還帶著潮濕古怪的味道,姜星杳進來之后,眉頭就皺了起來,靳擎嶼好像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他脫了自己的外套墊在椅子上:“你先坐這兒休息一會兒,我出去一趟?!?/p>
過分陌生的環(huán)境,讓姜星杳覺得惶惶不安,他抿著唇遲疑著,終于還是沒有開口叫住靳擎嶼。
小旅館并不隔音,走廊里的腳步聲,說話聲都聽得清清楚楚,哪怕門窗緊閉,姜星杳也總有一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她的心緒都擰成了一團亂麻,走廊里又一次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好像就在她的門口停住了,姜星杳問:“靳擎嶼,是你嗎?”
“是我。”外面?zhèn)鱽砟腥说统恋穆曧?,姜星杳那顆提著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老舊的木門被推開的吱呀聲,靳擎嶼高大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了姜星杳的視線里。
他一只手里拎著打包來的飯菜,另一只手里拿著一個便利店的袋子,把門關(guān)上以后,他就把飯菜遞給了姜星杳:“這里只有這些,將就著墊墊吧?!?/p>
他沒和姜星杳一起坐下來吃飯,而是去床鋪那里收拾了起來,姜星杳才注意到,他買來的是一次性床單被罩,甚至毛巾浴巾,全都一應(yīng)俱全。
姜星杳定定地盯著靳擎嶼忙碌的身影,一時有點失神。
他好像總能快速地適應(yīng),這樣不太舒適的環(huán)境。
之前在城中村找胡夫人的時候,也是他先套出了消息。
靳擎嶼動作很快,不到十分鐘,就把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了,他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姜星杳沒有動過的飯菜:“很難吃嗎?要不找個地方給你做?”
他話里隱約能聽出疲憊之意,但對著姜星杳的時候,聲音又無比的溫和,溫和到像是情人之間的細語低喃,像是他們在y國的那一場爭執(zhí),從來都沒有發(fā)生過。
“不用了。”姜星杳道,“你也過來一起吃點吧?!?/p>
靳擎嶼也沒推辭,他拉了個凳子,隨意在姜星杳旁邊坐了下來,姜星杳才問:“你忽然回來,是因為我媽的事嗎?”
靳擎嶼道:“我擔(dān)心新品發(fā)布會會有意外,結(jié)果沒想到,還是回來晚了?!?/p>
他在醫(yī)院里,責(zé)怪周懷宴留的后手不夠,事實上這件事,他自己也沒有完全盡到責(zé)任。
如果他更上心一點,更提防一點,也不會讓姜赟呈有動手的機會。
“你早知道她有別的打算,這些為什么不告訴我?”姜星杳問。
她覺得她好像有點不了解靳擎嶼了。
她以為靳擎嶼無利不圖,在知道曲欣婷的事后,應(yīng)該拿到她面前來邀功的,可現(xiàn)在靳擎嶼不僅沒有那么做,甚至想要默默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