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苒正在看資料,聽到開門聲,以為負(fù)責(zé)人來了,連忙起身,看到進(jìn)來的人是周聿桁,抬到一半的屁股立馬坐回去。
頭頂每根頭發(fā)都寫著“怎么是你”的抵觸。
周聿桁氣笑:“讓你跟老板談還不樂意,別人想找我談都約不到?!?/p>
溫苒面無表情:“公司這么閑,這種體量的項目也要周總親自盯……”
話到一半,她頓時想起什么,小臉微沉:“如果你是來替江曦瑤出頭的就閉嘴,這次我不會讓,誰來都沒用?!?/p>
周聿桁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一秒恢復(fù)商務(wù)精英狀:“麻煩溫總工拿出點專業(yè)態(tài)度,工作時間不要聊私事?!?/p>
溫苒被噎了下,后面再沒提一句工作以外的事。
周聿桁聽得專心又不專心,溫苒幾次抬頭都發(fā)現(xiàn)他沒看文件,而是在看她,她立馬拿他的話懟他:“麻煩周總公私分明,彼此的時間都很寶貴,麻煩不要浪費好嗎。”
周聿桁漫不經(jīng)心收回視線:“誰說我在浪費時間了,現(xiàn)在的每分每秒與我而言都無比珍貴?!?/p>
這就是氣人的地方,周聿桁走神歸走神,他又能精準(zhǔn)地結(jié)合市場指出不足,并給出一針見血的修改方案。
這狗男人渣,但有一點不得不承認(rèn),他能力卓越,手段厲害,難怪周老爺子放心把周氏交給他。
談完項目,溫苒收拾好資料要走。
“都這個點了,一起吃午飯?”周聿桁拉住她,手指在她細(xì)嫩的手腕內(nèi)側(cè)留戀摩挲。
溫苒毫不留情抽回手:“周總,麻煩你公私分明。”
“都公一上午了,就私一會兒不行嗎?!敝茼茶齑寡鄱⑺摪椎哪?,“一口一個周總,還穿這么好看的職業(yè)裝,不知道的以為我們夫妻在搞情趣呢。”
“……”
他總能把好好的話往帶顏色的地方引。
“沒時間跟你吃飯,我要回家陪蓁蓁。”
蓁蓁請了一個星期假,溫苒除了必要工作,其他時間都在陪她,中午回家陪蓁蓁吃飯,帶她睡會兒午覺下午再去科研院。
要陪女兒,周聿桁就是再不舍也沒理由再留,只能目送她離開,在會議室坐了會兒,等空氣中屬于她的清香散去才起身回辦公室。
剛坐下,手機(jī)響起。
周聿桁掃了眼,沒管,等電話快掛斷才慢悠悠接起。
“靳總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不會是要請我吃午飯吧?!?/p>
靳穆沒心情跟他開玩笑:“溫苒砸江曦瑤房子就算了,現(xiàn)在連工作車子都收回,曦瑤被欺負(fù)到這份上,你到底管不管。”
周聿桁一手拿著手機(jī),一手把玩著黑色鋼筆:“你說江曦瑤被欺負(fù),她這點欺負(fù)比起溫苒女兒差點出事,實在算不上什么?!?/p>
靳穆:“溫苒女兒的事誰也不想,憑什么算到曦瑤頭上。”
周聿珩啪一下將鋼筆摔到桌上:“別裝了。”
靳穆:“……”
“到底跟你們有沒有關(guān)系,你們心里有數(shù)?!敝茼茬衩佳鄯豪?,“這次是家里老爺子和老太太親自發(fā)了話,我也沒辦法,不用來跟我說?!?/p>
靳穆:“你現(xiàn)在是拿周家二老壓我?”
周聿珩扯唇:“家里那兩位,別說你,就是霍老爺子來了也得給三分薄面,是什么份量你自己掂量。我早跟你們說過,溫苒再不濟(jì)也是周太太,她忍讓不代表她軟弱,她背后有周家二老,真鬧起來,誰都不好過?!?/p>
“所以,別惹她?!?/p>
后面三個字周聿珩咬得很重,像某種警告。
靜默片刻,周聿珩要掛電話,聽見靳穆突然問了句:“溫苒腰上是不是有一塊彎月胎記?”
周聿珩眸光微凝,很快混不吝地笑了聲:“靳總,你問這么私密的問題恐怕不合適吧。她的腰我都沒仔細(xì)看過,你倒惦記上了,也是我們有幾年交情,換別人問這種話,腦袋早被我開瓢了?!?/p>
靳穆也知道自己唐突,可他自從看過那個胎記后,心底就總有種奇怪感覺。
世上長得像的人很多,但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不可能胎記都長得一樣,這太奇怪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時刻盤旋在他心口,一時嘴快就問了出來。
掛了電話后,靳穆靠著座椅閉上眼,腦海不?;胤乓郧暗氖?。
很多人都是記得近幾年的事,忘記小時候的事,靳穆卻是個例外。
他清楚記得小時候的事,清楚到那天寒風(fēng)刺骨的空氣,像刀子一樣的冷風(fēng)刮過臉龐。
他母親抱著他站在大橋上,母親說:“阿穆不怕,就一會兒,一會兒就不痛苦了?!?/p>
靳穆嚇傻了,橋下是湍急冰冷的河水,寒冬臘月,跳下去必死無疑,他不想死,他真的還不想死。
可他好像沒得選,母親得了癌,父親天天賭錢酗酒,輸了錢不爽就回家打人,打完母親又打他,他們不像他的親人,像仇人。
“阿穆,跟媽媽一起走,我們一起下去還有個伴,讓你一個人留在這媽媽不放心!”母親抱著他在寒風(fēng)中痛哭。
靳穆渾身抖個不停,一張臉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他知道自己不想死,可留下來也是沒活路,早死晚死都是死,沒區(qū)別。
他絕望哭出聲,那一刻的絕望毀天滅地。
就在母親抱著他要往下跳的時候,一道厲喝制止了他們。
身形高大的男人把他們從欄桿上拽下去,他猝不及防摔到地上,卻一點也不疼,因為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母親拉著他掙扎還要往欄桿上爬,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傳來。
“阿姨,沒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了。你們不要往下跳好不好,會很冷很痛的?!?/p>
小女孩粉雕玉琢,衣著貴氣,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孩子,靳母慘笑一聲:“如果活得下去,誰又想去死呢?!?/p>
“只要自己想活下去,就一定能活下去?!毙∨⒄f完問靳穆,“小哥哥,你想死嗎?”
靳穆牙齒打顫說不出話,小女孩拉住他的衣袖,看向靳母:“阿姨你看,小哥哥還不想死。就算為了他,你再努力活一活好不好。”
那天,靳穆和母親坐上小女孩家的轎車,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車?yán)锏目照{(diào)可以那么溫暖那么美好。
原來活著就比什么都好。
靳穆坐在車上,回神的時候車已經(jīng)到了水岸林邸。
溫苒住的地方。